通过方才那一顿饭,安氏对秦尚书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秦尚书还不到四十岁,身姿挺拔,面上无一丝老态,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秦思妩曾因容貌姣好,被誉为京中第一贵女,而她与秦尚书长相肖似,由此便也能知道,秦尚书的样貌必然差不了。
秦窈第一次见到秦尚书的时候,便十分怀疑,原主母亲怕不是看上了秦尚书的这张脸,才非君不嫁的。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样貌,再加上三品大员的身份,会被安氏那种心里没数的人惦记上,再正常不过。
好在,秦尚书还不算糊涂,知道不能单独去见对方。
秦窈却没立刻答应他,而是问起当年的事道:“之前我一直住在乡下,竟也不知道还有安姨母这号人,父亲不如先和我说说当年安家的事吧。”
秦尚书从不觉得当年家贫,需要借钱读书是耻辱,再加上也有想和秦窈亲近的意思,便也不着急去见安氏,娓娓说道:
“你祖父过世时,虽然留了些家底,但由于读书花销大,没几年便花用得差不多了,好在宗族里的几位叔伯,见我读书不错,之后几年,读书的花用便都是由族里出的。
“只可惜好景不长,又过了几年,族里一个叔伯突然死了独子,祖老有意要把我过继给对方,便逼你祖母改嫁。你祖母不肯,他们便不再供我读书。
“眼看当时书院就要开学,正一筹莫展之际,安家突然借了笔银子给你祖母,这才解了燃眉之急。后来,为了能省些束脩,次年我便下了场,好在一举得中。
“安家与咱们家之前只是普通邻居,便因为那次雪中送炭,两家这才走动频繁起来。不管怎么说,当年若没有安家的那笔银子,兴许真就没有我后头中举的事了。所以这些年,你祖母才会对安氏母女多有照拂。”
秦窈听完,却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过继都会选择年纪小的孩子,能养得熟,可按照秦尚书说的时间来算,当时秦尚书应该都已经十好几岁了,明显不是过继的好人选。
虽然秦尚书因为读书好,比较有前途,可为了过继孩子,便硬逼着孩子亲生母亲改嫁,确定这是在过继儿子,而不是过继仇人?
秦窈怎么想都觉得不合常理。
而这么不合常理的提议,族老竟然会同意,就更加不合理了。
秦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秦尚书道:“事后,我也觉得过继的事太过突然,但当时家里已经同宗族闹翻,彼此几乎完全断绝了往来,也就无从再多问了。”
秦窈思又道:“我总觉得,能教出安氏和安真真这样的女儿和孙女的,实在不像是会乐于助人,主动把钱借给别人的人。”
秦尚书只以为她是受不了安氏母女俩,才这么说的,便安慰她道:“再忍忍吧,过了今晚,她们母女便会离开了。
“咱们父女在一块儿说话,我也不瞒你,我对安氏也十分厌烦。当年他们安家能雪中送炭,我确实十分感激,可安氏有时候闹得实在太过。”
秦尚书说起来,也是满肚子的委屈:“早先小冯氏还在的时候,有一次她与小冯氏起了冲突,小冯氏只略对她说了几句重话,她便闹着要去敲登闻鼓,要状告我忘恩负义。
“需知道当年我总共也就借了她们家二十几两银子,可这些年在她们身上花用的,少说也有大几百两了,就这还要说我忘恩负义!
“因为我升迁太快,御史本就爱抓我的把柄,你也知道的,上次咱们府上一个丫鬟挨了打,我都被他们来来回回骂了好几天,又怎么敢真让安氏出去闹?再加上老太太也总护着她,最后便成了这样。
“好在一年也就这一回,忍忍也就过去了。”
秦窈道:“可我看安氏这样,并不像是明天真要离开的样子,她大概更想留下做我和思故的继母。”秦尚书尴尬了一瞬,立刻表态道:“什么继母不继母的,自打出了小冯氏的事,我心里现在还觉得毛毛的,并没有再续弦的打算。”
秦窈想了想道:“男女有别,既然父亲无意,就别去见安氏了,由我替父亲走一趟便是。”
她本不想理会安氏,但安氏想做她的继母却不行。
她敢肯定,安氏这会儿肯定在憋坏招,索性就直接把秦尚书支开。
秦尚书本就不大想去见安氏,被秦窈一劝,立刻便点头同意了。
送走秦尚书,秦窈立刻让人找来了一位身材高大强壮的嬷嬷,又让对方再把鞋子垫高几分,换上男装。
这一打扮,单看身形,倒有几分像秦尚书了。
秦窈带上对方,以及五六个侍从,朝安氏与秦尚书约好的地方走去。
未免安氏往后不停地作妖,她打算一次抓住她的现行。
安氏没敢明目张胆地把秦尚书约到自己的住处,而是选了后院的一处亭子里。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亭子周围十分僻静。
秦窈远远地便看见,亭子里以及亭子前头的小路上,各有一人提着灯笼来回踱步。
虽然只能看清个人影,但想来安氏做坏事,不会把老太太的丫鬟留在身边,此时在亭子里的人必然是安氏无疑,而站在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