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应该是极好的天气,可天山阁中的氛围,则让人惴惴不安,风雨欲来。
客席之上,各落其位,皆静默不语。
底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天山阁主到。”
下一刻,一道清喝响空,驱散异色,吸引去所有人的
注意力。
月猗同样闻声侧首。
只见门廊处,一袭青裙款款而来,步履悠雅,姿态娴静,端似一副名门贵女的作风。
月猗扬唇,暗暗扯出一抹讽刺。
傅泠崖见状,心底猛地生出一股惊惶之感,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缓缓脱离他的掌控,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不由得站起身,快步走到月猗身侧,握住那支她搁在杯壁上的手指。
月猗不言不语,也未制止傅泠崖的举动,只是冷眼旁观。
她的神态,让傅泠崖的动作顿时变僵,手足皆寒。
“月猗。”
他呐呐地出声,面上尽是不知所措,一向端方温雅、面冠如玉的青年露出此番情态,着实使人心怜。
她只觉心寒。
不知为何,傅泠崖突然下意识地缩回手掌,略显紧促。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话,却又发现自己无可辩驳。
两人之间的纠葛,自未逃过众人,他们不时来回交换眼神,灵动非常。
只不过,无人敢问而已。
但,楚妗可不在此列。
“听说町兰水榭好事将近,就是不知涿玉君可曾定好时日,到时也好让仙门众家讨一碗喜酒?”
话罢,室内的气氛瞬间变热,呼和之声此起彼伏。
“那吾也想问一问阁主,天山阁众子弟皆已于十四年前全数被妖族灭杀,您又是如何避过了那场劫?”
月猗淡淡开口打断众人,嗓音之中,虽未蕴含一丝一毫的锋利,却让人心惊胆寒。
席间顿静。
月猗霎觉好笑和讽刺,慢慢站直身体,目视上方,“这个问题,阁主很难回答吗?”
楚妗娇妩的脸上,似闪过一丝难堪,“司少主过虑,此事并非不可诉说。”
她垂眸,露出悲意,“当年,长公子被俘,少主急匆匆地离开天山,将一切交付给白堂主,天山虽慌,却也井然有序,未生动乱,直到一封信件加急而来,言少主……”
“你在撒谎。”
月猗冷冷地下结论。
楚妗闻言一怔。
此时,有人好似看不下去,“司少主,虽说你是客人,可这般咄咄逼人,也有些失礼吧。”
月猗对此不置一词,眸含锐利,犹如开封的刃芒,直射向楚妗。
“司姑娘,我敬你是锦城少主,位居上仙,可此处乃是我天山之地,还请少主莫要再次冒犯。”
少顷,楚妗冷目看她,轻启秀唇,神色郑重而警告。
下一瞬,月猗不自觉地笑出声音,唇角勾起的弧度,像株似妖似惑的罂粟,暗藏杀诱。
她抬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水珠,“抱歉,吾只是觉得有人说得很对,才忍不住笑出声音。”
可话里话外,并无歉意。
楚妗玉眉紧拧,表情略变难看,“司少主。”
月猗摆手,止住她欲要说下去的话语,“楚姑娘可不该如此称呼与吾,对吗,涿玉君?”
言语间,红袖随她的心意,化剑腾飞而起,笔直地冲向楚妗,速度不可谓不快。
楚妗一时不察,被剑气划破脸颊,腥气浮动,娇妩的面上登时显现一道艳丽红痕。
“司月猗。”
楚妗怒喝,拍案而起,震散屋脊上的灰尘。
月猗听言挑眉,抱臂而立,神情淡漠到好似生人勿近,“楚阁主有何贵干?”
楚妗语塞,只觉得面前之人,眸底隐隐透出丝丝赤色。
下一刻,她微微瞪大双眸,袖下的手指,止不住地微颤,“你,是司月猗。”
话为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
月猗不禁嗤笑,“吾,从未否认过自己不是司月猗。”
她上前靠近两步,“但,楚阁主可否还记得自己是人是鬼?”
话落,一丝银芒自月猗的身侧袭飞而出,携带有炙热的高温,势要焚尽一切。
楚妗连忙闪躲,可仍由一缕火苗爬上裙角,焦味四起,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已。
众人哗然。
片刻过后,破帛之声传空,只见有人手起刀落,直接割去那片带火的裙角。
“司月猗。”
冷喝炸室,凶狠的眸光直直射向月猗,仿佛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月猗对此根本不置一词,眸色冷淡寒凉,深不见底,“楚阁主,需要吾来告诉你尊师重道这几个字怎么写吗?”
旋即,她将侧脸弯向傅泠崖,露出宛若孩童般灿烂的笑颜,“吾说得对吗?七十二城帝君,町兰水榭之主,玄遥帝君。”
话语幽幽,却如雷霆,瞬间撕开众人的粉饰太平,整座花厅,便像是被人忽然截声,静得无比可怕。
傅泠崖刹觉浑身发凉,手足皆浸入万年寒冰里,感觉不到一分温暖。
约两盏茶的时辰过后,他才找回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