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多山多水,河沟相交,青瓦龙脊的屋檐重叠互望,庭院深深,低婉如谜。
一艘简便的渔船自青桥下缓缓钻过,摇曳开水波,粼粼如镜。
河岸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喧嚣又繁华。
茶香清雅扑鼻,热气腾腾,月猗微支下颌,似有几分心不在焉,指尖沿杯壁慢慢转圈。
可突然间,却有几声此起彼伏的叫声入耳,响彻茶亭。
“见过涿玉君。”
“师父。”
傅泠崖抬手,向上微扬出一丝弧度,示意众人不必多礼。
可霎那间,一股凌厉的劲风径自冲向月猗,所到之处,落叶翻飞,气势汹汹。
她却似毫无察觉,依旧出神在外,眸色游离。
傅泠崖和南栀心下顿时一紧,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般飞到她面前,灵力涌动,揽月凌空出鞘,带起丝丝入骨的寒霜。
两者相触,金石之声不绝于耳,火花四溅。
“傅泠崖,让开。”
冷冷的怒喝响空,震得月猗终拉回思绪,她启眸,慢慢地看向身周正剑拔弩张的傅泠崖等人。
而在他们的身前,季青临则一脸怒色,满目狰狞。
她扯唇,勾出一丝嘲讽的弧度,“不知季公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司~月~猗。”
他高声断喝,音色里裹夹起妖力,狠狠击向月猗。
可她只觉好笑不已,她缓缓站起身,朝前迈开脚步,腰间的红袖似察觉到她的意图,瞬间幻化成一柄长剑落在她手中,剑尖莹润雪白,但也可见锋利之度。
她抬剑而劈,抵去那缕妖力,“季青临,你又有何资格来责问吾?”
言词犀利,振耳发聩。
随话落,季青临接连后退数步,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
确实,比起他对谢菡,司月猗可谓是掏心掏肺,拳拳相护,可他,却因一丝误会,仍由谢菡在漫天雪地里自生自灭。
月猗收剑,负手而立,衣玦翻舞,扬出冷冽的弧度,“季青临,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告知你甜甜的下落。”
季青临闻言,唇角扯出一抹苦涩。
“但我也知道,甜甜对你,从不曾后悔。”
言下之意,便是无论谢菡是否遗忘,她皆不会枉顾她的意愿。
一时之间,气氛霎变沉寂。
少顷过后,所有的寂无被一声喊音打破,就连站在一旁的南栀,也不由得握紧双拳,“司月猗,当年的天山之祸,甜甜可曾……”
话未完,就被月猗出声截断,“季青临,这是我和天山的私事。”
可那句话,却猛地戳中了季青临心中某处的隐痛,“司月猗,天山之事,早已并非只是你和妖族的恩仇。”
他屈指,划过傅泠崖和南栀等人,“包括我,傅泠崖,南栀,都有权知道。”
话罢,只见月猗侬丽的面色骤沉,冰冷的气息,自周身蔓延开散,刺骨得令周遭瞬入九重寒天。
“季青临,不论你的身份高到何位,也不论是傅泠崖或者南栀,天山之事,任何人,都无资格责问与我。”
“只因,我不欠天山,也不欠这世界里的任何生灵。”
她启唇吐言,清眸之底,闪掠过缕缕赤芒,骇人心神。
更何况,因果轮回,天道有常,她和盘古之令,早就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语毕,所有人都不觉屏息,鸦雀无声。
“那我呢?”
下一瞬,低低的嗓音入耳,掺带出丝丝痛色。
月猗侧目,一分不落地看见她眸中翻过痛苦的水色,喉咙陡然变涩,可出口之话,却伤人伤己,“南栀,你从不姓司,又有何理由。”
听言。
南栀立刻瞪大眼眸,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心底掠过怜痛,可月猗,却像是生倦一般径自离去,背影纤瘦,竟显得格外沉寂苍凉,而那一袭墨红之衣,仿佛就是用天山诸人的鲜血染沉一般,凄厉艳目。
绚丽之夜,东陵城中灯火通明,车如流水马如龙,人们如痴如醉地享受着繁华,尽情地歌舞,谈笑。
红尘喧嚣,偏偏让人热爱,让人追寻。
夜色越深,灯火渐熄,苍色的月色,倾泻在东陵城的街上,万物徐徐陷入寂静。
铮,铮铮。
几声清脆的弦音响彻夜空,余音悠远,曲调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哀伤悲凉,时而浑厚柔扬。
一曲奏罢,却忽然听到叩门声,不大不小,清晰地传进耳中。
深夜来访,不知是何人。
她起身打开门,只见一位身袭墨红长裙,五官侬丽的女子站在门外,身后还跟着一名面冠如玉的青年,儒衣随风,看样子,两人的来历皆不简单。
庭兰长在东陵多年,自然清楚女子不似常人,她退后几步,恭敬又小心地行礼,不敢怠慢。
可那人却谦和地报上姓名与原因,“在下姓司,名月猗,深夜打扰,只为听琴,还请姑娘见谅。”
听琴?
庭兰愣愣地去看女子。
片刻后,她苦笑地摇头,“姑娘莫不是找错了地方,此处是作坊,并非青楼雅阁。”
月猗并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