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气流冲荡而下,黑湖翻起了巨大的水浪,回应着这所古老城堡的魔法指引。灌向地面的湖水冲去了凤凰残余的火焰,白色水汽同黑色浓烟交杂在一起,大门外的战斗声愈加响亮了,于是理所当然无人能够注意到这一缕黑沉沉的雾气抽离出来,钻入湖中。
大概是察觉到一缕在水中凝聚不散的雾气有多古怪,那雾气模糊了一下,竟然化作了一条黝黑的细蛇,顺着湖岸的一圈水管,洄游进霍格沃茨的取水管道之中。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循着血脉指引蜿蜒前行的伏地魔仍有闲心盘算,魂器早就到手了,之所以顶着被霍格沃茨魔法磁场排拒的风险还要找上那位“救世主”,可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觉得他发了疯么?
黑蛇哧溜一下,窜进了另一条管道,像是一声高调的嘲笑。
霍格沃茨的管道体系错综复杂,埋在城堡里的仅仅是海面显露的冰山一角,作为一所千年不倒的魔法学校,除了供生活教学取用水之外,这套管道系统还担负着重要使命,比如说……养宠物?
拿它来养蛇怪也不是斯莱特林的发明,整片黑湖里的生物都是靠它获取源源不断的、新鲜的淡水,只是斯莱特林的地盘天然占据了最有利最隐蔽的位置,然后又被学院的创始者改成了一间密室。
总之,这套管道系统就像长柄勺的柄,密室就是这只长柄勺的头,斯莱特林本人将密室安置在这里,也将他最大的希望寄存在这里。
伏地魔的确继承了他的血脉,能够轻而易举找到这里。
但现在密室看起来要塌了,几年前的激战不知道打坏了什么,伏地魔从一池黑水中站起来,水淹到了他的膝盖。半数蛇形立柱都倒在地上,镶在蛇眼上的绿宝石也不见了,在魔法赋予的黑暗视觉下,他绕过柱子断裂的残骸,涉水走向密室尽头的萨查拉雕像。
雕像俯视着他,两只空洞的眼睛高高在上,鼻子以下则都被淹没了。伏地魔抬起头,嘴里慢慢吐出阴冷的嘶嘶声,如同吐信的毒蛇游弋在这间狭长的密室,或者说,甬道中。
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好像找到了泄洪口,哗啦一下朝那边涌去。
“——那里面有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惊起,伏地魔猛地转身,厉咒射出的光芒点亮了他狠戾的眉眼。碎石落水的沉闷声响了一阵,一个人影从石柱后徐徐走出,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团升起的荧光。
“是你——你竟敢——”惊怒声音一滞,伏地魔突然冷静下来了,眯着眼睛看向来人。
光团犹如一轮明月,映出了柱子底下的少年人轮廓。他站在齐腿深的水里,纤长的睫毛在光线底下被打出重重阴影,让人看不清那双眼睛真实的色彩。
伏地魔倒提着魔杖,冷冷地盯着他:“现在才来找我太迟了,德拉科。”
德拉科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又问了一遍:“那里面有什么?”
“不如你自己进去看看?”
“其实我真的不感兴趣,就像你也不感兴趣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人可以揣测伏地魔大人的想法。”些微的红光渗出伏地魔的眼缝,在荧光的照耀下愈加阴森。
“是啊,”德拉科低笑一声,“所有人都以为你疯了,才会追着一个还在读书的学生不放……邓布利多也乐见其成,这大概是属于同类人之间的默契?”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伏地魔讥诮道,“爱和正义?”
“猜测不一定都准,但猜错了又有什么关系呢?”德拉科注视着他,“只是有一次我忽然想起来,伤害一头独角兽尚且要承受诅咒,那杀害一头更加珍贵的凤凰,诅咒会不会更诡异更难缠?”
“那真是可惜了,我没能亲自送走那头蠢鸟?”
“祝福和诅咒就像光和影,从来不会单独出现。”
“现在可不是检验你魔咒基础的时候,德拉科。”伏地魔眼中的红光闪了闪,“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些废话……”
“为什么不聊聊呢?这么多年了,唯一一个了解你的,哦,邓布利多也不全然了解你,他毕竟不是斯莱特林,或许你觉得自己不需要认同,甚至乐于见到所有人都痛恨你却无可奈何的模样……”德拉科轻声说道,“但有些路,错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你在试图教训我?”
“难道不是事实?灵魂的削弱让你面对凤凰庇护的波特有些力不从心,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寻找老魔杖。”德拉科非但没有拔出那根传奇魔杖,反而是像在请教老师那样,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但光有它还不够,霍格沃茨里还有藏有更强大的力量,尽管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毕竟那头蛇怪不可能靠吃老鼠过活,而封闭的密室内连老鼠都没有……”
他转过头,毫无顾忌地盯着萨查拉的雕像看,雕像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球在荧光下泛着古老的青铜色。伏地魔目光扫过雕像沉到水下的鼻尖,发觉水面不知不觉又上涨了不少——不对,那雕像之下翻涌的水流,不是往外泄,而是往里冲!
他抬手打出一道凌厉的魔咒,魔咒射进翻腾的水底,发出了一记沉闷的轰响,似乎击碎了什么东西,然而水面没有翻起任何碎片,只有黑沉沉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