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犹如起伏的原野,无数朵浪花在刹那间绽放,又在转眼间凋零。深色的海岸像是陡然拔升的山峦,山崖峻峭,岩石尖刻,寒风凛冽。德拉科站立在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他身影模糊不堪,仿佛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雾,唯有那头淡金色的头发灼烁闪耀。
此时天气依然寒冷,无处不在的咸味像是海盐冰淇淋融化的气息,天空宛如一块浅蓝色的琥珀,沉淀着灰白的云絮。他似乎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就在石头上坐了下来,他双脚悬在起起伏伏的海面上,偶尔有水花飞溅上来,为他浅色的裤腿上添上一朵小小的深色的花。
德拉科的身影不再模糊,因为他停止了时间魔法。三次尝试之下,每一次都会离他想要的目的地更远,第一次他回到了三年前,第二次十余年,第三次甚至退回了七十多年前,仿佛有一座不可逾越的峰峦横亘其上,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出的种种改变,究竟原本就是命运的一部分,还是促成了现在的命运。
而正当他还想再试的时候,忽然有一双眼睛映入脑海。那是一双分外熟悉的眼睛,熟悉到就像照一面镜子,他见到了自己的眼睛——来自未来的自己——它们盯着自己,一两点浮光落进那双冷漠的眼底,似乎带了歆然赞叹的期许,又像是漫不经心的嘲弄。
即便以纯血巨龙那悠长的生命,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
德拉科从偏执中慢慢回过神来,发现余下的选择所剩无几了。他对着海面凝神沉思了一会儿,召唤出了守护神,藉由它向遥远处的人说道:“我已经到了,勒梅先生。”
细巧的银蛇人性化地眨了眨眼睛,尾巴一甩就窜进了空气之中,隐没了踪迹。等了一会儿,一道庞大的阴影降落在不远处的悬崖上,分化成了数道人影,其中又有两道朝他这里飞来。
率先落定的是位中年模样的男巫,浓密的胡须覆盖了他下半张脸,却打理得丝毫不显邋遢。一见到德拉科,他就热情地张开臂膀,结结实实地给出了一个拥抱:“哦,看在上帝的份上,你终于联系我了,德拉科。”
德拉科从善如流地回应了他的拥抱,又冲那位西装革履的后来者点了点头。这巫师赫然是今天出席他审讯会的那位律师,而他披着和尼可·勒梅同样制式的飞行斗篷,胸口绣着相同图案——环地中海海岸线的底纹上是交叠的天平与卷轴——这是欧洲炼金术协会的徽记,他们同赴德拉科的邀请,昭示着某个不同寻常的内幕。
简短的寒暄过后,那位年轻巫师又返回了悬崖,那边的人已经展开了携带的手提箱,各自拿出仪器就地忙碌了起来。
见这里就剩他们两个了,尼可扭了扭脖子,笑着对德拉科说:“你看你要是三年前就做了我的学生,咱们早就是自己人了,哪里还要总和他们争来争去的。”
“您可真会打算。”德拉科也笑了,语气就不那么客气了,“但就算我没有儿子,也轮不到欧炼会来继承马尔福的金库。”
“呸,你就这么看我啊!”尼可像是有些生气,唇边的胡须更卷翘了,“那些求着当我学生的人可以从法兰西排到南极洲了,要不是看你——”
“——看我天赋好?”德拉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走到岩石边缘坐下了,“有炼金术天赋的人就算不多,也总是有的,连霍格沃茨都不止我一个,你觉得我会相信?”
“那不是还看你姓马尔福嘛……”尼可小声地说道。
德拉科哼笑了一声,显然早有所料。
“你还真别笑,”尼可一屁股坐在他身边,“到我们这个程度,光教导那些能学会我们知识和技巧的学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不光需要有人‘学会’我们的能力,而是要有资格冲向更高的顶峰。”
见德拉科默不作声,他又继续说道:“你看盖勒特,他懂个屁的占卜预言,还不是教出了个先知学生。”他眼皮子抖了抖,大有狠狠朝上翻起的趋势,“还有那个小汤姆,人家连个正经老师都没有,还不是把整个魔法界甩在身后——人啊,有些东西一出生没有,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了……”
“你是说,黑魔王他比格林德沃更强?”德拉科果然只关注他在意的东西。
尼可终于翻起白眼,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前提是他灵魂完整……路走歪了,那前面不就只剩悬崖了,想往回走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德拉科一点儿也不惊讶于听到他的言外之意。
“什么啊就你知道了?”尼可斜了他一眼,“我还不知道你这样的小年轻,也就嘴上说得乖顺,脑子里指不定在想‘你这老不死的管得未免太宽了’,是不是?我以前就劝阿不思,眼睛不要总盯在过去,他不乐意听……盖勒特也是这样,但凡当年眼里掺点其他东西进去,别老觉得世界只有黑魔法不会背叛他——非让恒星围着你转,你才开心不成?”
德拉科又不说话了,只有潮水的涨落声依然永不止息。
尼可却呵呵一笑,换了个话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就那么肯定,伏地魔在局势大好的情况下,还会一头扎进霍格沃茨这个属于你们的主场?”
“不试试怎么知道?”德拉科敷衍地说,唇边还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只是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