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信,命运只能主宰我们一半行为,
留下的一半,或者几乎一半,
归我们自己支配。
——长夜无际
一帘淡鹅黄的帷幕低垂,渐染翠色的流苏微微晃动,纯白的雕花圆桌旁坐下了一位容貌俊秀的少年人,他将一枚晶莹剔透的小金字塔轻轻放在桌上,就垂下了眼睛,任由一抹红光在这枚微缩金字塔里疯狂闪烁。
急促的红光像是一声声凄厉的警报,在一片静默中是如此的不和谐,但更刺目的是少年手上那枚黑沉沉的宝石戒,宽厚的黑宝石卡在他白皙纤长的指间,显得格外沉重。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悄然流走。
终于,闪烁的红光一滞,蓦地熄灭了。金字塔尖喷出一股彩烟,在桌面上凝成了一个虚幻的人像。
“德拉科——”
焦急的人声自金字塔中传出,彩烟在半空中凝聚出了一个虚幻的脑袋。下一秒,似乎是看见了这里的情形,已经栩栩如生的人像表情夸张地吐了口气。
而彩焰的凝聚并未结束,德拉科抬起头,只以平静的目光回应这位深色皮肤的年轻人。
这枚炼金术通讯器不光传达出的声音清晰无比,影像也是纤毫毕现,唯一的缺陷在于它仅能传达使用者个人的声音和影像,无法反映半点外界的情形。
短暂的沉默后,小金字塔里又有声音响起:“德拉科?”“喂喂,能听到吗?”
随着那双浅灰色的眼中倒映出了三个人影,灰眸的主人却像是不太适应三个诡异飘浮的头颅,往椅背上靠了靠,才开口说道:“人齐了。想问什么就问吧。”他嗓音低沉喑哑,仿佛罹患重症感冒的病人。
不约而同地,三人视线均落在他左手的戒指上,神情各异。
“呵呵,”德拉科勾唇一笑,在朦胧的光线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似乎也泛起了潋滟的光,“马尔福不会举办葬礼,何况我还没有死——要不你先来,布雷司?”
布雷司眼珠子往外瞟了瞟,没吱声。
“到底发什么了?”他右手边另一位黑发蓝瞳的年轻人按耐不住了,“我们还没从你家那惊天一爆里回过神来,古灵阁和阿兹卡班又跟着炸了,眼瞅着你们英国魔法界乱成一锅粥了——还有最关键的,你人呢?”
德拉科斜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最后出现的中年人影像身上:“我以为某些事情已经很明白了,或者你给维克多解释几句,亚克斯利?”
被唤作亚克斯利的中年人看上去很憔悴,他下巴一圈胡茬发青,绛紫色的嘴唇紧抿着,深陷的眼窝里鼓着一对带血丝的眼球瞪着他。
“怎么,生气了?”德拉科轻声一笑,“不过是掀开牌面了而已,这儿就数你参与我计划的程度最深了解最多,要不然,你觉得你凭什么全身而退?”
“‘不过是掀开牌面了而已’——?!”亚克斯利压着嗓子嘶喊道,“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真好演技啊,德拉科·马尔福!我就不该对姓马尔福的报有任何指望!你连你父亲的死活都可以不顾——”
“咳咳咳咳……”
“喂——”
布雷司那里响起了一阵汹涌的咳嗽声,维克多也连忙出声,反倒是被指责的德拉科本人毫无表示,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丧家之犬总要叫唤两声,毕竟一转眼‘主人’没了,难免心怀失落。”
“你——”亚克斯利鼓起的眼球一骨碌,音调急转直下,陡然变得阴厉起来,“还当自己高高在上呢?眼下谁不知道你失了魔力,连个缴械咒都放不出来!”
“那传言是真的?”布雷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你本可以不接我的通讯邀请,亚克斯利。”德拉科慢条斯理地说着,目光却转向维克多。
维克多立刻摇起了头:“别看我啊,我一个外国人能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们一直对马尔福心存觊觎,”德拉科不在意地笑了笑,“头狼没了尖牙利爪,自然得让出那片最丰美的草场——远的不说,就这最近的一百多年来,觊觎马尔福血脉和财富的人和势力数不胜数,而我们仍旧屹立不倒——”
他颇为配合地摆出了倾听的架势,而与他们的白皮肤迥异、更像是外人的布雷司眼神在他俩之间打转,两条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了。
“——有本事占据更要有本事守住。所以在下手之前最好搞清楚,头狼是真的老掉牙了,还是为了换上更尖利的爪牙?”德拉科稍稍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请奉劝你们目前那位‘圣者’领袖,他尽管将我的退让视作作软弱,同为纯血世家,我只希望他还能记得,大家彼此的红线在哪里。”
尽管他语气淡然,但话里话外居高临下的意味半分没减。维克多默然不语地等他说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没别的了?”
德拉科却移开视线,不再看他了。
“很好,”维克多点了点头,“很荣幸为马尔福先生效力。”然后就干脆利落地掐断了通讯。
“这,你们关系不是挺好的吗……好吧好吧……”
见德拉科重新将目光投向自己,布雷司摊了摊手,脸上堆起无奈,“还请您吩咐,我的马尔福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