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不再试图去数涟漪了,因为密集如骤雨砸入的涟漪正在动摇整座湖泊,破碎的波纹在暗淡的光线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切都在崩塌。
隐隐绰绰的黑暗笼罩着湖心岛,突然他毫无征兆地往里一退,一只白森森的手啪地一声拍在岸上,抓了个空。
湖泊剧烈地晃动着,咕咚咕咚地冒着气泡,漆黑的湖面好像铺着一层残雪,因为一头接一头的阴尸钻了出来,到处都是白森森的脑袋和手臂,它们好似没有重量地往湖心岛飘来,无数双凹陷的、空洞的、雾蒙蒙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他。
更多的阴尸抓着岩石爬上了岛,它们被化作墙壁的银盾卡在原地,无知无觉地拨动四肢,发出噗噗的声响。
一道璀璨的银光自德拉科魔杖中射出,投入了银色的墙壁,随着一记扑哧的怪声落下,震颤的墙壁一下子撞飞了拥挤的阴尸,眨眼间窜出去很远,像是一条突然活过来的银蛇。
与此同时,岛屿边缘升起了一团明亮的火焰,火焰拖拽着橙红色的光尾,迅速绕着湖岸飞了一圈,完成了对整座岛的合围。银蛇撞飞了一路的阴尸,阴尸倒飞进入火墙,一时间只听见连绵不绝的滋滋声,火墙上方飘起的浓烈黑烟。
直到此刻那道银光灼破空气的白痕才缓缓消散,德拉科控制着灵活的银蛇往外围游弋,自己也走到了岛屿边缘,观察火焰给整座炼金池的磁场带来的变化。
这个操纵火焰的白魔法对他而言已经有些困难了,纵使他仍然拥有各种正面的感情,但长时间的练习黑魔法,他的魔力早已不可逆转地向更适合黑魔法的负能量磁场转化。
在炎光的照耀下,湖面上的阴尸动作迟缓了下来,仿佛被这层黄色的霜冻住了。
光明和温暖是这种黑暗造物的死敌,而德拉科坚持施放这个白魔法,却不光是为了——
轰!
一个巨大的黑影猛然从他脚底贯起,翻涌的黑水趁着岩石破碎的冲力激涌而出,雪白的浪花拱卫着那道可怖的影子——
漆黑的巨蟒睁开一双明黄的大眼睛,德拉科飞掠的身影陡然停滞,像是快放的录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他还维持着跨步的姿势,一层灰白色的垩粉不知何时洒满了他的全身,连他飞卷的衣袂也成了凝固的灰色——他被石化了。
黑蟒吐出数英尺长的蛇信,几乎抵得上他半条胳膊,它耸立的半截蛇身足有一幢楼那么高,另外半截身子埋在岛下,这是一条长度惊人的巨蟒,那两只黄澄澄的眼球宛如高高挂起的灯笼,持续散布着强大的诅咒。
橙红色的火焰仍在燃烧,漆黑的蟒皮却仿佛能够吸纳光线,照不清它身上的鳞片。
它缓缓张开了黑色的颚吻,对准德拉科一口咬下——
砰!
巨蟒一头栽进了一抹银色的光芒里,是那条清理阴尸的银蛇,它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援挡在德拉科身前,更以不可理喻的坚韧拦住了巨蟒的冲击力道。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黑蟒艰涩地晃了晃硕大的脑袋,带起了呼呼的风声,但那双黄色的眼睛却对银光视若无睹,仍旧死死地锁定着德拉科,机械地往前冲了一次又一次,皆被那还原成拱墙的银光牢牢地挡住了。
只是墙面璀璨的光芒正在飞速衰退,屡次攻击都无功而返的巨蟒像是终于想起了它那对狰狞的尖牙,它三角形的头颅几乎裂成平角,露出一个幽深的窟窿,尖牙毫无声息地扎入拱墙,一阵响亮的咔嚓声支撑了一会儿,整堵石墙就在砰的一声中炸开了。
没有漫天的烟尘和飞射的碎块,石墙反常地崩解成一块块方正的砖石,它们在一起互相碰撞着,仿佛轻盈的氦气球,往更远的上空飘去。
没了阻碍的巨蟒吞吐着蛇信,弓起身子再一次发动了进攻。它庞大的身躯撞碎了岩石,哗啦啦的黑水漫了上来,围绕石岛的火圈忽地一下高涨起来,巨蟒扑了个空,它身子沉入水中,伸出水面的脑袋转了个弧度,黄色的眼睛锁定了悬浮于另一边岩石上的人影。
德拉科高高在上地注视着巨蟒,银色的方砖被他周身狂暴的魔力排开,他漆黑的瞳孔史无前例地放大,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眼瞳,残存的灰色仿佛一轮微薄的新月,缠绕着隐秘不可知的力量。
感受到体内汹涌澎湃的魔力,他心中却出奇地平静,纵使他停止了大脑封闭术运转,也无法动摇那刻入骨髓的冷静。
破解美杜莎血脉的石化诅咒,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更高等的血脉碾压它,他完全放开了对血脉的压制,任由魔力在血脉的激化下拔升到脱离掌控的边缘。他数年来苦练的控制力并非没有成效,然而被人为压抑了无数代的血脉觉醒后的力量太过震骇,他不能承受力量失去驾驭的后果。
先知其实没有说错,一直以来他追逐的只有力量,他蔑视权威,不过是渴望自己成为权威,过去十几年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要么屈从于强大的力量,要么自己成为更强的力量。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力量信徒。
而家族让他一出生就站到了离力量最近的地方,他只要踮起脚尖够一够,无数人削尖脑袋也不得途径的力量之门便慷慨地朝他敞开;他用卢修斯教导的那套权衡风险与收益的思路,轻而易举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