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遥望着漆黑广袤的大海,星辰的光辉被它吸纳,壮阔的波澜在翻卷,头顶的苍穹仿佛只是它的倒影,它总是拥有包容一切的力量。
恍惚间,他似乎听见了大海的呢喃声,那声音里聚合了世间万物的低语,向他揭示着天地宇宙间最深刻的奥秘。
只要再前进一步……他就能触及它、拥抱它、与它合而为一,他就能脱离无尽的痛苦,沉入永恒的宁静……
多么诱人啊,只要再进一步……
突然地,有人用力地将他拽了出来,德拉科猛然惊醒,看到了目眦尽裂的纳西莎眼里喷出的怒火——
啪!
纳西莎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他踉跄地摔倒在地。
“德拉科·马尔福!”纳西莎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他妈长本事了是吧!自杀?”
“真勇敢啊,自杀——你凭什么自杀!”
纳西莎冲过来死死地抓着他的肩膀,德拉科睁大的眼睛中倒映着她狰狞扭曲的脸庞,大滴大滴的眼泪自她眼眶滑落,“你凭什么自杀!我和卢修斯辛辛苦苦养育了你十六年!你凭什么自杀——你根本不配姓马尔福!马尔福没有你这样的懦夫!”
她高亢的吼声刮在德拉科的耳膜上,更刺在他的心上,“你竟然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耻辱地结束自己的性命——你的傲气呢,你和你父亲对抗时的勇气呢,你对家族信誓旦旦的承诺呢?!”
“你懂什么叫承诺吗——你懂什么叫信仰吗——”
“你父亲为了家族二十年多年来殚精竭虑,你祖父为了成全家族甘愿牺牲自己,你外祖一家全折损在黑魔法事故中却至死不忘让我继续传承布莱克的荣光!就连莱斯特兰奇他们都宁肯在阿兹卡班忍受摄魂怪折磨也绝不回头!你配姓马尔福吗——”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纳西莎撕心裂肺的哭喊哽咽了,她颓丧地倒退了两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为什么,德拉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在给了我希望之后又要让我如此失望?”
“可笑啊,我真可笑——我以为你能够——我以为啊——”
悬崖上的狂风将她的斗篷舞得猎猎作响,“早知道你这么懦弱,我就不该把‘阿佩普之心’交给你——把‘阿佩普之心’交出来,你不配拥有它——”
“不可能!”德拉科咬着牙站起,“它是已经是我的了!”
“是吗?”背对着他的纳西莎好像笑了一下,“那就不要让我亲手把你的名字从家族中抹掉……”
她的话语听上去要消散在风中了,德拉科上前一步想抓住她,却抓了个空——她幻影显形了。
德拉科愣在原地。
他举目朝悬崖边望去,忽然感到后怕,如果不是纳西莎及时出现的话,他的名字恐怕真的要被钉在家族的耻辱柱上了。
自己怎么会像中了夺魂咒一样产生那种想法?
他缓缓走向悬崖边缘,又谨慎地停在两步外的地方,海浪拍打峭壁的轰鸣声在空气中回荡,德拉科回忆起了那个引诱他的呢喃声,感到困惑。
难道钻心咒会在人脑海里遗留幻觉?
可他从未听说过相关案例,最惨烈的也不过是隆巴顿夫妇被折磨得失去了神志。
倒是四年级那堂黑魔法防御课上,被食死徒顶替的穆迪给他们展示钻心咒效果的那只蜘蛛死于灵魂碎裂,但那只是因为蜘蛛的灵魂太过弱小了——或许还是会有影响的吧?
德拉科不太肯定,但现在他应当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完成黑魔王的任务。
黑魔标记能遮蔽他身上的踪丝,让他不受魔法部牵制的在校外施展魔法——黑魔王是什么样的人,他怎么会容忍他的仆人遵循另一套不属于他的规则?
德拉科叹息一声,最后望了那座木屋一眼,卡卡洛夫被纳吉尼吞得连骨头都不剩,他们还是在这里悬浮了黑魔标记,狰狞的骷髅头正对着他吐着幽幽绿光。
不知道傲罗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里。
他举起了手里的魔杖,带着一身钻心咒的余痛幻影显形在了马尔福庄园门口。
“——德拉科!”
一个震惊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他看到庄园里的斯内普快步朝他走来,德拉科忽然很想请教一下,他为什么总能看到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但他只是沉默不语地穿过了庄园虚幻般的铁门,低着头走到车道的另一边,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然而斯内普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这条车道是从大门进入庄园的唯一通道,他们不可避免地要碰到一起。
“你没事吧?”斯内普的话语里透着关心。
“让开。”德拉科一点也不想要这种怜悯性质的关心。
“我们都很担心你,”斯内普担忧地看着他,“你妈妈去找你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她很快回来,让开!”德拉科不耐烦地说道,侧过身子要从斯内普身边绕过,被他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状态不对,你需要帮助——”
“帮助?”
德拉科冷笑了一下,灰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瞥了他一眼,“以什么名义?或者说,我该称呼您为‘教授’,还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