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谐一看那人的模样,心中一激灵,这个人怎么似曾相识啊!特别是那眼神,竟是那么的熟悉,一时又想不起这个人是谁。
当下,庄谐和顔悦色的说:“这位兄台,请勿误会,在下只是觉得兄台既然能当众品评诗作,一定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之士。请兄台赏脸到台上发表高见,共同切磋切磋如何?”
那人目光躲闪,见对方真心实意盛情相邀,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脚底抹油,只好说:
“上台就不必了,小人亦非什么饱读诗书之辈,只不过刚才听两位老爷吟诗,觉得有些不顺耳而已……实话说了吧,依小人愚见,吟诗作对,讲究的是平仄相当,押韵得体,对仗工整……刚才两位老爷的大作,不是‘失粘’就是‘拗句’,出律倒还罢了,意境也不怎么样。
“象我们这些乡野小民逢场作戏,偶尔为之,尚无可厚非,但是从你们这些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老爷口里吟出来,就大失水准了!小的拙见,不知这位老爷以为然否?”
庄谐回头望望,伍老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文老爷脸色可就更绿了。
县太爷吴一帆也有些尴尬,跟蒙夫子耳语了几句什么,就听蒙夫子说:“庄举人庄老弟,你看……”
庄谐一听,就明白了,这赛诗会被那厮藐视官威,无端搅了一局,县太爷也有些恼火了。恨不得把那搅事之人捉来打他几十大板,关他个十天半月的出口恶气。
当然,眼下也有不少穿便服的衙役在周围暗中维持秩序,只要县太爷一声令下,事情便会圆满解决。但是,今天是纯粹的民事活动,为了官声起见,大庭广众之下,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动粗的。
于是,县太爷和蒙夫子就把这个皮球踢给了庄谐,看他有什么应变办法,既能维护了老爷们的声誉,又教训了那个狂妄无知的混混。顺便还能看看这新举人庄谐究竟是金声玉振腹载五车,还是绣花枕头徒有其表胸无点墨!
庄谐心中有数,重新对台上几位老爷行过礼,对台下人群拱拱手,高声说道:
“各位老爷,各位父老乡亲,小生不才,在此斗胆回复刚才这位仁兄有关诗词‘失粘’以及‘拗句’的质疑。依小生之愚见,有时诗词出现‘失粘’、‘孤平’或者‘拗句’等也不失为上乘之佳作……”
此言一出,不单台下议论纷纷,就连台上的几位vlp级别的人物也都面面相觑。
做诗,特别是近体诗中的格律诗,韵律、平仄的、对仗都是非常讲究的。这一点他们还是认同的,不过做诗时能不能中规中矩,那又是叧外一回事了。
庄举人刚才所言若是成立,岂不颠覆读书人的认知?且看他一会儿如何自圆其说。
“如此说来,这做诗就简单容易得多了,连三岁小孩都可以成大诗人了!”
“照庄举人这么说,人人都可以出口成诗,跻身诗坛了!”
“简直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看来这庄举人也是绣花枕头一个,徒有其表!”
“……”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
庄谐不慌不忙,说道:“诸位,小生涉世未深,才疏学浅,对诗词也是一知半解,小生想就这个问题提几点浅陋之见,与诸位商榷……
“中华文化底缊深厚,源远流长,诗词歌赋也是浩如烟海,体裁多样体例浩繁。一个人毕其一生,也未必能全部融会贯通。
“其实,诗词中除了近体诗之外,古体诗在格律、平仄、对仗等方面还是比较自由的。比如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就是一首上乘之作,经典中的经典,有人甚至称之为唐诗之最!
“古代不少名师大家的诗作也常常有不合格律的。如李诗仙的千古名篇《静夜思》、《登金陵凤凰台》,崔颢的《黄鹤楼》,杜甫的《白帝》等等,这些诗作就不大合格律。但是谁又能说他们的诗不是上上之作呢?
“所以,做诗只要不冠以律绝之名,就不受格律的羁绊,可以自由发挥;就算是近体诗的律绝,偶有失粘、拗句、孤平等不合格律的,只要有意境,有佳句,也不失为好诗……
“再说了,作诗讲究的是直抒胸臆,浑然天成。过多的斧凿,雕琢,有时反而适得其反,那就是‘以词害意’了……所以,刚才两位老爷的诗作,依小生之愚见,虽然未必是诗中极品,却也……差……不到那儿去……”
庄谐话音一落,台下顿时一片寂静,刚才众说纷纭,混乱嘈杂的场面立刻安静无比,男女老少,懂诗的不懂诗的,全都仰头引颈,眼巴巴的望着庄谐。其中的绝大部份人尽管对诗词歌赋一无所知,或者是一知半解,但是都觉得这位庄举人的话好象也不无道理。
须臾,刚才还鸦雀无声的台下骤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与欢呼声。
庄谐回到座位上坐下,吴一帆和蒙夫子以及另外几位老爷。都对他投来赞许的目光。
特别是文老爷,竟然站起来朝庄谐拱手行礼,又惭愧又感激地说:“多,多谢庄举人!庄贤弟对诗词的真知灼见,真乃不刊之论!老朽受益匪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