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知,她的眼泪,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让他悲伤着她的悲伤。他伸指将她脸颊上的泪珠拭去,那湿漉漉的泪水好似将他整颗心也洇湿了。
他皱了皱眉,缓缓说道:“小宝儿,你莫哭了!你想做什么,朕都依你。”
花著雨慢慢地抬起头,凝眸道:“我想见见绮罗。”
皇甫无双叹息一声,道:“好,明日,朕就让宋绮罗出宫来陪你。”他起身依依不舍地松开她,转身喊道,“来人!”
翠袖慌忙从屋外走了进来,向皇甫无双跪拜施礼。
“翠袖,你好生伺候着小姐。若是再有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朕绝不饶你!”他冷声吩咐道,起身对花著雨柔声道,“朕回宫了。”
花著雨趴在床榻上没有抬头,待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方从枕褥间慢慢抬首,伸指擦去脸颊上的泪水,漆黑的眸间划过一抹冷冽的寒意。
***
皇甫无双没有食言,第二日,便派人将丹泓送出宫来探望她。
几日不见,丹泓憔悴了不少,看到花著雨那一瞬,以袖掩唇,呜咽一声,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滑落。
花著雨静静望着丹泓,起身过去,牵了她的手,含笑说道:“傻丫头,哭什么呢?这些日子,害你担心了!”唇角一弯,漾起一抹伤感的笑意。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当听说将军被处死的消息时,我……”丹泓更咽着说道,眸中泪水不断滑落。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花著雨望着丹泓苍白的脸,极是心疼地说道。
丹泓含泪点头。
花著雨望了一眼站在屋门口的翠袖,静静说道:“翠袖,你去把昨日厨房做的点心端过来!”
翠袖答应一声,掀帘走了出去。
丹泓扫了一眼翠袖道:“将军,你怎么成了聂府的小姐了?”
花著雨轻轻叹息一声,也有些疑惑地说道:“我也很不解。我原本以为,皇甫无双会恢复我本来身份的。”
丹泓坐在椅子上沉吟不语,屋内一阵寂静。
“将军,我从安那里知悉,北帝到了禹都。”丹泓悄声说道。
花著雨微微一愣,但却没觉得有多么意外。
当初皇甫无双除掉姬凤离,用的借口便是姬凤离和北朝公主定亲。萧胤若是知悉这个消息,不可能不到南朝。因为花著雨知道,萧胤对于自己这个失散多年的妹妹,情意极其深厚。如今有了他妹妹的消息,他一定会来找她。
上一次在北朝,她与他相见时,她以为锦色已死。而今日,他来到了南朝,她却失去了锦色的消息。她原本想将锦色完完整整地还给他,还给他一个妹妹,却不想老天总是作弄人。
“这么说,南朝和北朝的关系应该暂时缓和了,这也是好事。”花著雨淡淡地说道。
丹泓点了点头,“将军,你打算怎么做?”
花著雨慢慢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畔。透过绿纱窗,可以看到后花园里春花盛放,绿树婆娑,扑面的风里,也夹杂着馥郁的淡香。后花园里景致正好,却也是处处暗藏杀机。她不会离开,但丹泓必须走。丹泓没必要为了她,还留在那个暗潮汹涌的深宫。
“丹泓,你这次不要回宫了,我将你送到平他们那里。”花著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丹泓面前,沉声说道。
“送我离开?将军你不走吗?”丹泓抬眸愣愣地问道。
一阵风起,扬起了丹泓鬓边的碎发,露出她耳后一块浅红色的胎记。她侧首坚定地说道:“将军,你若是走,丹泓也走;你若要留下,丹泓也留下。”
花著雨却慢慢地松开了手,神色惊愕地坐在了床榻上。
初春的日光透过碧纱窗射进来,散成五彩缤纷的光影,将花著雨整个人笼住。然而,无论这光晕是多么艳丽,也不能掩住她脸上的苍白和眸中的震惊。
眼前有些眩晕,好似满地都是白花花的日光,她敛下睫毛,半晌才抬起睫毛,唇角一弯,笑道:“丹泓,我不能误你一生!”
丹泓垂首更咽,花著雨张开双臂,将丹泓拥入怀中。她微微眯眼,状似不经意地伸指拂过丹泓左耳后的乱发。一块浅红色的胎记乍然闯入眼帘,她的手微微一抖,青丝落下,胎记便被遮住了。
花著雨的心,在这一瞬间一起一落。
……
“我想知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是卓雅公主?”花著雨微笑着问道。
白玛夫人回首笑了笑,道:“卓雅左耳后有一块红色胎记。”
……
“小姐,这是锦色自小戴着的东西,是和家里人团聚的信物。锦色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家人团聚,这件事,就拜托小姐替锦色完成了。”
……
锦色!难道锦色不是北朝公主卓雅,丹泓才是?
上一次和锦色重逢后,她并没有去看锦色的左耳后是不是有红色胎记。而丹泓左耳后的胎记,绝对不是巧合。
锦色是她在外面救下来的,丹泓是她在妓院里救下来的,锦色和丹泓都是她身边的人。她也一直相信,锦色是北朝公主的事情,是温婉揭穿的。
可是,如今想来,事情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