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内力还没有完全恢复,或许是他根本就忘记了用内力,姬凤离像一个完全没有武功的人,在街上狂奔。
他跑得那样快,好似要将浑身的力气都用在奔跑上。
一直奔到了菜市口,他才好似被钉住了一般,扶着路边的树喘息。养了数日的伤口崩裂开来,浑身上下鲜血慢慢渗出。
“主子,或许是假的也说不定。”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姬凤离身侧不远处。
姬凤离抬起头,月华冷如霜,映照在他脸上的面具上。
两行清泪从眸中滑落,沿着冰冷的面具滑下,眼前瞬间一片模糊。
蓝冰骇然倒抽一口凉气,急急上前一步,面带忧心地说道:“主子,你……!”
姬凤离置若罔闻,缓缓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平淡而缥缈,好似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风,不带任何情绪,不带任何波澜,唯觉清冷。
“他?”蓝冰反应了良久,才明白,他口中的人指的是那个元宝的尸身。
“早被人带走了。奴才查访此处的住户,听说是几个戴风帽的人带走的。”蓝冰慢慢答道。
姬凤离伸手抚去面具上的血痕,沿着菜市口的路慢慢向前走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的,每走一步,脚步都好似是虚的、踩在泥沼之上一般。
夜寒风冷,衣衫在风的鼓荡下不断翻飞。他感觉到那风是幽蓝色的,好似冥界的风,一丝丝一缕缕带着阴冷的地府的气息,向他逼了过来。
夜很静,不远处街道两边的宅院中,有欢声笑语随着夜风四处飘荡,而他身旁却是静寂如死,一片空茫。
无论是真,抑或是假,甚至是一个圈套、是一个陷阱,他都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胸臆间翻腾的气血慢慢地平息下来,朦胧的夜雾慢慢地弥漫过来,他在夜雾之中抬起眼来,双眸笼着一层淡淡的红晕,却也清澈得不见一丝阴影,眸光更是凛冽犹如刀锋上泛起的冷冽光泽。
他忽然蜷缩着滚倒在冰冷的地上,身子不断颤抖着,好似风中的落叶。双眼闭上,修眉痛苦地纠结在一起。
体内,上一次受了严重损伤的奇经八脉再次痛了起来,冷了起来,然而这痛却根本就及不上他心头的痛。
他终于明白,原来,剑伤、刀伤、锁了琵琶骨、伤了奇经八脉,这所有的痛加起来都不及心痛。
心痛,才是世上最残酷的折磨,让他犹如置身炼狱。
***
花著雨出了一趟府,她很惊异聂远桥竟然答应了,虽然,身后有数名侍卫跟随。
已是夜幕初临,门外华灯初上。
马车夫在花著雨授意下,一路向朱雀大街而去。夜市上摆了许多摊位,马车夹杂在人流中,走得极慢。
花著雨吩咐停车,和翠袖一起在街上漫步而行,在每一个摊位上都看看、拿起东西瞧一瞧,似乎极感兴趣的样子。
就这样在朱雀大街上流连许久,来到了自己曾经诊脉过的医馆外,她吩咐侍卫们在门口守候,和翠袖一起缓步进了医馆。
医馆内光线昏暗,花著雨一眼便看到了伪装成医者正在捣药的泰。
花著雨进来之前,还在担忧他是否来得及赶到,方才她在摊位上,才将事先写好的信笺传了出去,约了泰到此医馆。
夜市上,有两处摊位是他们为防不测,传递消息的联络点。
“请问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泰放下手中捣药杵慢悠悠地走到椅子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但是,他的声音却带着不可忽略的颤意,可见心中并不平静。
今日元宝被斩首的消息,恐怕是将泰他们都吓得不轻,不过,相信他们,也看出了那个并非真的自己。
“什么姑娘,我可是聂相府的千金。本小姐最近有些心悸烦乱,夜不能寐,烦请郎中诊脉!”花著雨清声说道,告知了泰自己眼下的身份。
从聂府一醒来,她的心就一直悬在半空里,极其担忧腹中孩儿,不知孩子是否安好。
泰手指搭到花著雨腕上片刻,长眉骤然紧紧拧了起来,微不可察地暗暗抽了一口气。花著雨瞧着泰微微变色的脸,静静问道:“怎么样?”
“不打紧,小姐是最近忧思过重,煎服几味药便可。本医这就为小姐开几味药!稍等!”泰轻声说道,提笔为花著雨写了一个药方,递了过来。
花著雨手指颤抖着接过药方,眸光从几味药上扫过,及至看到后面龙飞凤舞的一行小字,她感觉到心中,像是被谁用刀挖出一个血淋淋的洞,空荡荡地疼。
她用力地攥紧药方,平静地望着泰,微笑道:“谢谢大夫,翠袖,拿银子!”
她的语气清冷而平静,言罢,转身朝着门外快步走去。
泰眼中划过沉沉的悲痛,他极力克制着心头的波涛,才没有冲上去搀住她,护住她。他知道,将军越表现的平静,她心中就越是在流血。
花著雨根本就不知自己是怎么上的马车,每一步,脚步都好似是虚的,踩在泥沼之上一般。
翠袖随着她登上了马车,望了眼花著雨平静而没有丝毫波澜的脸,慢慢舒了一口气。
花著雨慢慢地闭上眼睛,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