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遥脑海里浮出素来高傲的父亲对着杨家老头低三下四的样子,颇为内疚。“……此事倒是连累他了。”
云舒伸手摸摸她的头道:“父亲虽然对不起母亲,但爱子女的心却是真的。阿遥,我们与他毕竟血脉相连……”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回京了。”云飞遥理了理散乱脏污的衣袍,淡淡地道:“若非血脉相连,我一生都不想见他,更不想回到这候府,一瞧见飞歌我便想起母亲死得窝囊……哼。”她轻哼了一声,再没说下去。
云舒注视她片刻,正色道:“阿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你告诉大哥,昨日调戏杨家小姐之事,你……是不是有意为之?”
云飞遥笑了一下道:“大哥怎会这么想?”
云舒不容她目光闪避,紧紧盯着她:“不然岂会这般巧,父亲刚提出要去杨府为你下聘,你便调戏了杨家小姐,阿遥,你敢说你没有认出那杨家小姐?”
云飞遥敛了笑容,回视大哥:“我确实没认出杨家小姐,大哥也知道,我只在四年前见过那杨如月一面,对她的模样早忘了,何况她如今气质大变,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哪能认出她?说起来此事也是误打误撞……”她皱眉想了想道:“不,我觉得是我被人设计了。”
云舒闻言眉头紧蹙:“被人设计了?那人是谁?!阿遥,虽说江湖险恶,但那是明刀明枪,可是京城险恶,那是杀人不见血,很多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阿遥,大哥这条腿就是教训!”
云飞遥痛惜的目光落在云舒那条瘸腿上,“大哥放心,虽然我不能将那人的腿打断,这仇却记在心里,我要让他付出更惨痛的代价。”
云舒不赞同地摇头,目光严厉警告:“阿遥,你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太子不是你能斗的。你和云家都不能出事!”
云飞遥目光沉了沉,继而打着哈哈笑道:“我不会乱来。”顿了一顿道:“大哥来接我,是父亲气消了吗?”
云舒摇头,拉着她走出祠堂,从怀中摸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递给她:“父亲还在气头上,却不得不放你出来上药休息。”
云飞遥接过请柬,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嘴角忍不住浮出压抑得极为辛苦的笑意,瑞王爷果然言而有信,简直是救她出水火……虽然其居心难测,但结果是极好的。“据我所知,瑞王平素极少与咱们候府来往,这怎么突然给我们发了请柬?”
云舒定睛注视她片刻,伸指点了下她额头:“你说呢?自然是冲你来的。”说着他闭了一下眼,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如今我是个废人了,在他们眼里,侯府只有你而已,与你结交便是与候府结交,这你都不懂么?”
云飞遥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大哥,莫说我是……嘿嘿,我只是侯府的公子,大哥却是侯府的世子,未来的侯爷。只是大哥平素对那些天潢贵胄敬而远之,才会惹怒他们……”
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大哥为人耿直,不愿卷进皇家的权力争斗中,才令太子恼羞成怒,一心要毁了他。若非大哥左腿受伤后,父亲与大哥更加谨慎防范,怕是他早连命都没了。而大哥也因此变了很多,也学会了虚与委蛇,学会揣测各种上意。
“那么大哥觉得瑞王这个人怎么样?”她不愿再提及过往仇事,及时转开话题。
云舒想了一下,摇头:“瑞王此人,令人捉磨不透,看似没有争储之心,却紧握兵权,与太子针锋相对,既使皇后姑母与太子想尽办法,都没从他手里分得一点兵权,这说明瑞王此人城府极深。阿遥,皇后虽是咱们侯府的人,可她现在一心谋划的却是太子的储位……要保住云家,至少瑞王不可交恶。”
云飞遥听大哥说出此话,颇感惊讶,她一直以为父亲和大哥对皇后姑母那是深信不疑的,原来大哥却也怕侯府成了皇家争储后随时可弃的棋子吗?她深吸一口气,微笑:“我们不怕成为他们的棋子,却不要成为弃子,哼,瑞王有城府有兵权,太子有储位有势力……但,人人知道便是皇帝也不能不忌弹手握兵权的臣子。大哥,还是那句话,你放心,我有分寸。”
云舒知她是听进心里去了,点了下头,伸手拍拍她肩膀:“阿遥,难为你了。”
云飞遥笑了笑:“大哥说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何况子非鱼,焉知鱼之不乐?大哥,如今的身份其实我挺喜欢的……少了诸多束缚,我从不后悔,也庆幸母亲在我生下那一刻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所以,这些是我愿意承担的。放心吧,大哥。”
云舒听她这么说,盯着她看了片刻,轻叹摇头:“你不能一辈子这样……”
云飞遥无所谓的耸肩:“不管怎样,我还是我,无所谓。”跟着幽幽叹气:“反正我早晚都是要离开……”
“早晚都要离开,阿遥你就从未想过留在京中吗?你……”云舒心下微揪:“你还是不肯愿谅父亲吗?”
云飞遥不由自主地捏紧精致请柬,笑道:“云家有你就够了,大哥。”
云舒叹气:“先不说这些了,阿遥,你快回房去敷药休息,养足了精神,明日不要在溪宛皇子、公主面前失了礼才好。”
云飞遥点头,笑咪咪地道:“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