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葛云朝的话,唐祖佑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他巨细靡遗地描述百姓们如何爱戴飞鹤将军,从心底期盼她还活着。
按照唐祖佑的说法,正是这份爱戴,让百姓们坚信飞鹤将军还活着。民间流传着前梁“鬼”太子来人间寻找飞鹤将军的传说,是百姓们为了证明飞鹤将军还活着,杜撰出来的。
王思阳听到唐祖佑说得条分缕析,半真半假地调侃他:“唐大人乃堂堂一方父母官,对市井的流言如此了如指掌,应该是汪师爷说的吧?”
早在诏安军安营扎寨的时候,他奉葛云朝的命令,在附近的城镇搜集各类情报。他从未听到这样的传言,显然这些流言早就被官府压下去了。唐祖佑在此时津津乐道,毫不避讳,只怕压下流言的人是汪有福。唐祖佑这番话,也是汪有福安抚他的说辞,而非事实。
这个汪有福,真不简单。
王思阳朝葛云朝看去。
葛云朝早就发现,是汪有福控制着岐山县,包括唐祖旺本人,而汪有福的背后是沈安安。不过,汪有福离开桃花寨多年,沈安安对他有多少掌控力?要知道权力是堕落的开端,没有人喜欢受制于人,尤其对方还是个年轻女人。
他信步往前走。唐祖佑亦步亦趋跟着,嘴里絮叨:“很多人都说,亲眼见过大梁太子,说得有板有眼的……”
王思阳故意落后他们半步,看着葛云朝的侧脸。他家世子似乎丝毫不怀疑,沈安安正对他使出美人计。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果沈安安的目标一直都是葛云朝,那么她几乎已经成功了。
三人各怀心思往大牢走去的同时,沈安安和汪有福站在关押窈娘的牢房前面。汪有福同样说出了王思阳的疑虑,窈娘生过孩子,不可能是男子。
沈安安没有回应他的话。汪有福核对了女囚名单,她也见过了近期入狱的女人,窈娘并不在其中。既然窈娘走入了大牢,如今她不在女囚,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他是男人,被囚禁于男监。
她低声沉吟:“窈娘五年前出现,那时候男监与女牢并未严格区分,所以他男扮女装并非为了今日。他蛰伏多年,操控‘丈夫’一家,假装怀孕生子,应对寨子里的水匪,每一桩都不容易。此人心志之坚定,目标之明确,不是普通人可比拟。”
汪有福闻言,心中一凛。窈娘的身份不简单,背后一定隐藏着极大的阴谋。他劝说沈安安:“沈姑娘,如今这天下,姓赵。诏安军中有魏王爷,县衙有镇国公世子,很多事无需我们平头百姓操心。”
沈安安笑了笑,轻声叹息:“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你有你的执念,我亦相同。”
汪有福垂下眼睑。沈安安想要找到家人被杀的真相,而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寻找妻儿。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一类人,有同样的目标。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沈安安。
自从他成为县衙的师爷,他们很少见面。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相比,她长高了不少,不再是站在渡口吹笛子的少女了。是桃花寨害得他妻离子散,他恨他们,同时却又是桃花寨救了他。
他低声说:“葛世子已然认定,在下是二当家的人,在下恐怕无法完成二当家交待的事。”沈安安曾要求他取得葛云朝的信任。
沈安安轻声说:“是你需要借助官府的力量寻人,不是我。”她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勾勒大牢的地形图,随即吩咐汪有福,“带我去入口的地方,我们把窈娘一路上可能接触的人,全部梳理一遍。”
汪有福咽下已经到嘴边的话,带着沈安安走到大牢的入口。
乱世用重典,这五个字看似冷酷,却也是战乱过后,快速恢复民生,保障社会稳定最有效,最快捷的方法。
自从汪有福在沈安安的安排下,成为岐山县的师爷,他重刑律,行严法,对大牢的管理更是十分严格。
唐祖佑亲自把窈娘等人押送至大牢门口之后,负责接收犯人的狱卒记录了众人的信息,安排他们验明正身,同时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外伤或者患有疾病。
当然,大牢并非医馆,没有把脉这样的流程,狱卒们只是通过眼睛观察,确认犯人身体并无异常。在这个过程中,犯人需要脱光衣服,再换上统一的囚服。
汪有福调查得知,窈娘并未在女囚室引起骚动。他推测,狱卒要求窈娘脱衣服之前就发现他是男的,把他赶去了男囚室。他没有与狱卒争执,或者试图蒙混过关,否则双方势必发生争论,引起旁人注意。
沈安安按照窈娘的行动轨迹,跟着汪有福走向男囚室。她再次提醒汪有福:“我们跟着窈娘的行动路径走一遍。在此过程中,如果他有机会单独与旁人说话,务必告诉我。”
汪有福郑重地点头,解释道:“按照正常流程,任何狱卒都没有单独接触犯人的机会。”
沈安安低声咕哝:“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整件事透着古怪,有人在故意搅混水,让我们看不清对方的真实意图——”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询问汪有福,“狱卒会检查犯人,是否在牙齿藏毒,或者身上是否有纹身吗?”
“牙齿藏毒?”汪有福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这不是一般人的手段——”他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