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第二天,天气放晴,雨也不下了。
孙妈妈在外头雇了一辆马车,带上了国公爷派来保护云荞的两个护卫,连带着那赶车的车把式,一行六人便往荆门去了。
云荞挽着帘子悄悄的往窗外看去,昔日也算的上热闹的襄阳府一片冷清,街巷两边的商铺只开了六七层,路上没有寻常的百姓,只有一些衣衫褴褛的难民,穿戴邋遢、形容憔悴,怪不得商户都不敢开门做生意。
好些商家也受了灾,东西被冲走了一大半,此时虽开着门,店里看着却十分杂乱。
看着一个个为生计发愁的老百姓,云荞心中也觉得闷闷的,只顺手就把帘子给放了下来,眉心微微的拧着。
她小时候也遭过水灾,和母亲祖母逃过难,但那是她前世当奶娃子时候发生的事情,此时早已经没有任何的记忆了,这会子看着街巷中一个个背井离乡的身影,便能感受到当时母亲和祖母的不易。
马车出了城,路就不怎么好走了,徐老爷子闭目养神,云荞用一块厚厚的毯子盖在他的膝盖上,自己侧身靠在马车壁上,微阖着眼眸打起了瞌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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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荆门通往襄阳的管道上,一辆黑漆平头马车正不紧不慢的行驶在路上。
赶车的年轻人瞧着有二十来岁的模样,一手控着马辔、一手挥着马鞭,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小媳妇,梳着妇人的发髻,模样十分俏丽。
那小媳妇见她男人十分悠闲的赶着车,只催促道:“你到是快些,只怕要变天了。”
赶车的这才仰头看了看天,果然天边又飘来了一块积雨云,早将方才少有的一丝阳光给盖住了。
“殿下坐稳了,车要跑快一些了,要不然还没到驿站,这雨就该下来了。”那人往马车中丢了一句,手里的鞭子已经挥了起来。
马车里,谢景元不动声色的撩起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只见四周黑压压的云果然就积压了过来,与远处的群山连在了一起,一时竟分不清哪些是云,哪些是山。
听说汉江发了大水,把整个襄阳府淹了一半,这几日他已经筹措了一批粮草,要运往襄阳。
只是……运粮的大部队还没出发,他就赶在了前头,打算往襄阳府走一趟。
若是没记错的话,徐阁老的老家就在襄阳,也不知道他们俩老有没有遭灾了。
益州一行,一去就是三年多,这三年为了避人耳目,他连镇国公府都不曾怎么联络过,只是每月通过暗线和萧昊焱互通书信,商讨京城的局势并内阁的动向。
谢景元想到这里,恍然闭上眼睛,脑海中便出现一张娇媚不可方物的脸来,嘴角噙着娇嗔的笑,眉眼弯弯,那晶莹的瞳仁在纤长的睫羽下忽闪忽闪的,每一下,都像是扇在了他的心上一样。
也不知道……二妹妹她如今是什么模样?
一定是又长高了,说不定已经长到了他的肩头,也可能是下颌,更或者是鼻尖上了。
闭着眼睛就笑了起来,谢景元伸手,抚了抚放在胸口处的荷包,将嘴角的一丝笑意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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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终究是赶在了下雨之前,停在了官道附近的一处驿站中。
驿长一听谢景元的身份,只慌忙将人请进了堂屋,又命驿夫送了热茶热水进来。
谢景元看着外头黑压压的天色,只开口问那驿长道:“这里离襄阳府还有多少里路?”
那驿长便恭恭敬敬答道:“大约还有八十里路。”
前几日襄阳府刚受灾的时候,他这驿站都来了不少的灾民,这两日天气偶尔放晴,人已经陆陆陆续续走了,他才把几间屋子都整理收拾了干净。
“外头雨还大着,殿下今日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宿,明日在启程吧。”驿长从没见过超过知府以上的官员,谢景元对于他来说,那就跟天上的月亮似的,如今有幸能看见,果然和传闻中一样,惊为天人。
听说这几年他在益州做郡王,很受百姓爱戴,将一个昔年饱受战乱之苦的蜀地,又治理的物阜民丰。还和藏边的土司达成了协议,停争斗、设榷场,如今就连他们襄阳府,也有不少人说要去蜀地做些小生意的。
雨越下越大,谢景元点了点头,将视线从屋外几处塌陷的围墙上收了回来。
他正打算坐下来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忽然就听见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雨中喊道:“请问……这里的驿长在吗?我家老爷和姑娘要在这里落个脚。”
官道一行上百里,中间除了几处靠近的村落,便只有驿站是能歇脚的地方,只是……他这里刚才来了个郡王,又怎好放其他人进来呢?
驿长心下正不知要怎么推脱,就听谢景元开口道:“外头雨大,既是路过此地,就让他们进来歇歇脚吧。”
见郡王殿下发了话,驿长这才点了点头,站在廊下喊了驿夫道:“去开门。”
驿夫便披着蓑衣,趿着木屐,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并两个牵马的汉子,看着都身量魁梧,倒像是行武之人,只是身上穿的却是寻常百姓的衣服。
那驿夫便开口道:“这里是官驿,不收容闲杂人等,你们先进来避雨,等雨停了,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