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红了半边天。
在昏暗的光线中,李玉楼走出了学衙的大门。
对于第二天的考试,李玉楼将其看得极重。
联卷、诗卷及文卷,他都是一再揣摩,反复修订,以求自己能做到最好。
他一直拖到了反复三次认定,这三张考卷以他的能力再也改无可改的地步,这才交了卷。完全放弃了第一日表文考试时那先声夺人的姿态。
李玉楼走出学衙时的心情,极为的松快,还带着一丝暗喜。
他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喜欢揣摩。
而他多年在书院一直名列前茅,也正是有着他自己的诀窍——他极善于揣摩押题。
对于韩教谕的文风和喜好,李玉楼已经研究了很多年。
就在前年韩教谕提议将西柳叶湖改称为西湖的时候,李玉楼就开始揣摩韩教谕可能出的题目。
而这一次果真被他压中了作诗的题目。
当真就是作那西湖诗。
而而他这两年做的西湖诗不下二十余首,经过他多日揣摩修改的诗句,心中就有七八首之多。
前些时日,他偶尔从县中得知,韩教谕得了一首了不得的西湖诗。
从那时开始,他又把之前自己做的西湖诗拿出来反复地堪磨了好几日。
今日一见那首诗卷上的题目,李玉楼对自己的信心便多了三分。
就算是如此,他对这首誊上去的诗句,也花了一个多时辰来反复衡量。
“也许,便是那张信之,也不见得此次能高过了我去?”
李玉楼对自己这首诗是极为满意的,甚至一度认为就算是以张信之的诗才,也不见得在这有限的时间能做出高过他经年揣摩的诗句来。
他一向认为,张信之的那些诗词其实早就是已经做好了的,不过是适逢其会才拿出来罢了。
甚么“倚马可待”,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再就是那篇文卷题目,也被他压中了。
县中谁不知道韩教谕最喜游历山林,他通过特殊的渠道,还了解到了韩教谕最爱的便是游记残本。
李玉楼也确实是个会考试的人,他就着本次童考最有可能的三个题目,分别揣摩了三篇文章,在肚里消化了有三四日了。
一篇《论平仓事》、一篇《劝考文》和一篇《踏湖小记》。
分别指向了宋家与府衙争夺平仓事、读书人收了宋家的银子不参考这两件事实,最后那篇《踏湖小记》写的就是韩教谕最爱的西湖。
写完《踏湖小记》,已经下午将尽,志得意满之时,他又突然来了灵感,为联卷的上联对出了一副不错的下联来。
此天授耳!
李玉楼是用一种超然的案首姿态走出学衙的,其时正是漫天红霞当头,果然是好兆头。
不过,陆先生的提前离去,还是让李玉楼有了一丝黯然。
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茶铺里用了些点心,一直坐到了人定时分,星河垂落。
当周子迎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学衙,一直在等待的李玉楼,终于笑了。
周子迎居然是最后一个离开考场的!
考生们散去,韩教谕却还不能回家,卷子不判完,按例他是不能回私宅的。
韩教谕判卷速度是极快的,有些考生卷子刚交上来,人还没出大门,三张卷子就被韩教谕轻飘飘的判完了。
其实在周子迎交卷之前,韩教谕已经判完了其他人的考卷,就等着周宴的卷子。
现在韩教谕的案头放了三卷考卷,正是周宴的考卷和韩教谕故意留到最后看的张信之与李玉楼的考卷。
韩教谕揉了揉眉心,方才周宴交卷时的模样吓了他一跳,很明显这个周子迎居然不在状态。
犹豫了一下,韩教谕第一个取过了周宴的考卷。
周宴的联卷上,写着上联:“春雨谷雨皆是花语”,对的下联是:“秋色冬色全是水瑟”。
“怎么一股如此颓唐的意味?”韩教谕摇头,“此对虽然放到童子试是有些难了,但以周子迎的才学怎么会对成这样?对是对上了,却有些勉强。”
韩教谕提笔写了个“中”,写完还有些惋惜。他还记得周子迎第一次应童子试时模样,那时真真是意气风发,可如今?
正要去取周宴的诗卷,韩教谕忽然停了一下,转手却取出了李玉楼的联卷。
“今日见这李雅阁交卷时,有些志得意满的样子,莫不是做出了什么好联来?让某先看看。”
只见李玉楼的联卷上,写着上联:“春雨谷雨皆是花语”,对的下联是:“老木枯木皆是草暮”。
韩教谕苦笑一声:“这些年轻人,怎的心思都如此迟暮?“
这个下联却比周子迎的要好上一些,只是韩教谕有些不太喜欢。
“罢了,与他一个中上吧。”
判完李玉楼的联卷,韩教谕下意识的就要去拿张哲的联卷。
但手伸到了半路却缩了回去,韩教谕冷笑着指着张哲的考卷说:“且放汝到最后,要是不佳,看本官如何收拾于你!”
韩教谕含了一口浓茶,提振了一下精神,这才拿起了周子迎的诗卷。
应试作西湖诗:”西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