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获知军情的速度很快,显然快过令狐溢的意料。
宣威城行宫简陋粗糙的签押房内,王镡把各种消息分类整齐地放在桌案上,其中还有皱巴巴脏兮兮的小纸条,是从鸽子腿上拆下来的东西。
唐军诸城诸部的事务数量十分庞大,但有关令狐溢的军情,都是立刻直达到王镡的手中。其中有缉事司以前布置在各地民间的卧底、斥候营安排的暗哨,还有豫国降将的告密。
下面一众官吏,一些人在奋笔疾书,记录推论繁杂的消息。张耘菽禀报道:“从各方报来的消息,臣以为可以确认荆军北上的兵力是三万骑兵,临湘禁卫精骑精兵一万,主将令狐溢。
昨晚亥时之后,于汝水中上游的梁县,搭建浮桥;今天凌晨寅时一刻,令狐溢部出梁县。
臣推测,令狐溢是想从梁县渡河北上,意图是袭扰我军粮道;因此才会从西边出现,避开我唐军骑兵。”
王镡心里既觉得有机会了,又感到一股怒气涌上来,唐军在雒水南北两线,这里水网、城池密集,令狐溢竟如此大胆。
“这厮真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张耘菽也同仇敌忾道:“此人兵行险招,自找死路。”
王镡强自把怒气和浮躁压下,一抬起头,就看一旁的地图,大大小小的地图在旁边的木架上挂了整整一排。在他的面前,还有一本厚厚的大卷宗,翻看目录,他便找到了梁县的小地图,下面还有依据奸细打探描述的文字。
王镡提起笔,在小册子上飞快地写写画画,冷静地说道:“即刻安排对令狐溢的围剿,一定要周密部署,这次不能让他跑掉。”
伊水南面,土地十分平坦,伊水水面和陆地齐平,远远看去,水面上缓缓移动的船队就好像在大地上陆行一般,十分显眼。
船上一员武将接过传令兵送来的军令一看,脸色顿时一变,回顾左右冷冷道:“参军司军令,把所有粮船放火烧毁。”
众人听罢大吃一惊,顿时哗然。
武将把军令递给两个副将和文官,说道:“你们一起确定军令。”
几个人看了一眼送军令的书吏和传令兵,书吏是兵部的人,在场的文官认识;传令兵是参军司的人,也是熟人。军令上有兵部和参军司的印鉴,王镡和张耘菽的亲笔批复,这份军令没有任何问题。
只要确定中军军令,武将也不管这命令有多奇怪,多不合常理,当即便下令道:“召集人手,下令放火烧船。”
宣威城内一座高墙院子里,一个文官带着一队士卒叫人打开院门,急匆匆地走了进去。里面低矮的房屋中,很快就有一群披头散发的男女老少走出来,观看着洞开的院门。
文官径直走进一处单独的房子里,士卒披坚执锐侍立内外。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破袍子、头顶地中海的黑糙汉子就被抓了进来。文官询问道:“乌勒鲁,豫国河南郡的典牧令,元武二年六月被俘。”
“是,是。”
秃顶汉子乌勒鲁跪地行礼,不敢反抗,说道,“末将只替河南郡看守牧场,没干过坏事,更没杀过唐军……”
他一张口说话,嘴里便露出一口磨损严重的大黄牙。
文官不予理会,冷冷道:“你现在有个新的身份,是河南郡豫军下面的斥候什长,归李德管,名字叫石翼健。反正无关紧要之人,令狐溢一时查不到你。”
乌勒鲁听了唐国文官的话,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文官指着外面道:“你要替我大唐办一件很容易的事,要是不愿意或者耍花样,你的部下、兄弟、妻儿都要被处斩问罪。只要办好了,我大唐圣上金口玉言,看在你将功补过,又无大恶的份上,赏你们钱财,放你们所有人回家乡。”
乌勒鲁听了唐国文官的话,激动起来,瞪眼问道:“干啥事?”
这时两名唐军士卒把甲胄、兵器、饰物等东西“哐当”一声丢在地上,文官说道:“赶紧穿上吧。事情很简单,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出去,给你指明方向,然后你骑马过去找到荆国军队,将本官教你的话对荆军武将说一遍。等有机会,你便溜掉。”
刚过中午,伊水南岸。令狐溢亲自骑马北奔,没多久,就亲眼看到水面上大火冲天,空中烟雾弥漫,水面都在燃烧,好像是一道火墙平生出现在绿色的原野上一般。
身边的一员部将谄媚地说道:“唐军惧侯爷如虎,一听到风声,竟然吓得自己把粮草烧了。虽然咱们没抢到,却也更省事,同样起到了作用。”
令狐溢怒骂了一声,行事十分果断,当即大声道:“传令全军,向东,劫漕渠!”
唐军南北两道防线之间的平坦旷野上,荆军摆开了阵势,在开阔地上奔腾,好像是迁徙的马群一般,马蹄轰鸣,十分嚣张。
令狐溢在右翼,甚至远远地看到了雒水北岸的新城,影子矗立在天边。这里是唐军控制的地盘,他再也不需要任何隐藏。
不到一个时辰,荆军便向东抵近雒阳和宣威城之间的漕渠河段。漕渠上,也有长长的一片船只,如云风帆耸立,仿佛一道屏障一样横在前方。雒水这边的河流比较平缓,一些地段人工开凿的河道很浅,徒步都能涉水,不敢有太大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