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正在跑的敌兵转头一看,见段煜提着环首刀扑了上去,那名幽国士兵手里没有兵器,睁大了眼睛僵在那里。段煜还没冲到面前,他便“啊”地大叫起来,眼睁睁地盯着那满是血污的环首刀。一刹那间,段煜看到了他颤抖的手掌,以及眼睛里死灰一样的恐惧的颜色。
“噗!”
段煜浑浑噩噩地撞到了那人怀里,手里的环首刀扎进了那人的腹部。那人嘶声惨叫,拽住段煜的肩甲猛推。段煜双手抓着刀柄用力向侧面猛拉,叫声震得他的耳朵发疼。
打了太多仗,现在段煜浑身紧绷,但对杀人已经麻木,见到敌兵就杀!因为无数的经验就是这样的,他不会多想。
敌兵仰倒在地上,满手血污捂住肚子,红红的肠子从手掌之间流了出来。那人躺在血泊中,双脚蹬直,身子抽搐,喉咙却已经叫不出声音来了。看书喇
一连追杀了近半里地,败兵跑得越快,此时终于几万人都混乱地散开了,地上却是密密麻麻堆积的尸体和半死的伤兵。不过他们大部分人跑不掉的,追杀还会继续,可能会持续好几天!
段煜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抬头喘气时,只见漫山遍野全是奔涌的乱兵!耳边嗡嗡嗡直响,仿佛身在梦中。
“启禀王爷,我们胜了,大获全胜!倭军伤亡不大,斩获敌军无算!”一员武将过来抱拳激动道,声音里带着颤音。
王镗骑在马上,看着满目尸山血海,不知怎么,高兴不起来。
空中的风很小,烟尘久久无法散去,整个山坡山谷之间都雾沉沉的。明明是晴天,却仿佛阴霾布满天地。
视线里能看到的地方全是尸体,主要的两片战场核心,几乎看不到雪地,尸首已经堆积起来,向四面扩散,遍野都是疮痍狼藉。兵器、残破的旗帜到处都是,就算是刑场也没这么惨烈。
王镗打过很多仗,但从来也没有以屠|杀为乐,从来不曾憎恨过生命。痛苦、杀戮,只会让他难受。
但是,内心深处却又隐隐觉得这是对的。他执着地想捕捉那一丝屠杀带来的正义感,总比战败好得太多!
王镗回顾看着烟尘缓缓涌动的战场,对左右说,或许也是对自己说:“诸位都亲眼见过边郡各地遭受的袭扰屠杀。今日孤不杀他们,他们将来就要杀我大唐的军民!”
宋实纶躬身行礼,不动声色道:“末将等身为武夫,在战阵上杀人理所当然,没屠戮妇孺已算好了。”
王镗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宋司马言之有理。”
宋实纶接着极目眺望远方,已看不到追杀的场面,对王镗行礼,说道:“幽国此战出动超过十万人,再也没有别的人马可调。趁此战胜之机,可将其兵力斩草除根!”
王镗听罢,接受了宋实纶的建议,说道:“传令,让邵洪煊部骑兵盯住南面剩下的一股骑兵。各部步兵骑马,轮流追击幽国步军溃逃人马。骑兵主要盯住消灭溃败而走的幽军骑兵。”
“末将遵令!”宋实纶欣慰地拜道。不知怎的,他还担心其作为武夫的王镗心慈手软,但王镗没让他失望。
王镗收住不利的情绪,沉吟片刻,又道:“别让蒙嵩闷头追了,让他集中第八军、第十军的骑兵主力。”
有时候智慧确实与年龄无关,蒙嵩比较年轻,但王镗在东征战争中发觉这厮其实很会审时度势。他也很愿意给蒙嵩立功的机会,此人是青壮武将里级别最高的。
唐军军步兵作战时下马,不过大唐立国后经过几次扩充战马,这回出动的唐军数量相对多一些,为了机动性,大量的是骑马步兵。
步兵就算给了马,马战也不太行,大唐立国之后就验证了。但是干追击乱兵这种事还是挺行的,若遇败兵组织抵抗,则下马作战。反正步行跑路,短时间内没法跑过骑马的人。
北面的蒙嵩接到中军军令后,主力反而停止了追赶,一面派小股人马跟着败退的唐军马队,一面派人回到军营,先取了一些帐篷、粮秣、多余的马匹,然后才尾随而去。
一番耽搁之后,蒙嵩带着第八军和第十军又不紧不慢地尾随,隔阵子就换马骑,一直跟到了晚上,距离败军却越来越远。
幽军骑兵大队中,段照通已不知去向。辽西幽军中有胡族骑兵约一万、胡族步兵一万,辽西骑兵两万,辽西步兵四万,当时骑兵在北面战场上冲阵,段照通在西边山上;骑兵战败后就各自逃奔了。
战阵上死了不少人,沿途又跑散了一些,现在辽西幽军只剩几千骑,另外还有大量胡族骑兵也一起,整个马群虽然比刚败那时好多了,却依旧乱糟糟的。
到了晚上,战马经过冲杀奔跑,又驮着人奔走了一整天,不断有马匹累死了。
众骑是从战阵上直接溃败而跑,什么都没有,粮秣短缺;更要命的是没有帐篷等物。大伙儿上阵冲杀,不可能驮着帐篷冲锋!连多余的马匹也不能带太多。
大量人马陆续停下来后,很快冻得发抖。
此时已到正月间,照时节是春天了,但东北的春天很多,到处有还在冰天雪地里,照样能冻死人!不到半个时辰,已有胡族骑兵悄悄逃跑。
辽西幽军骑兵倒少有私自跑掉的,他们是幽国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