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镗看着战阵上纷乱中有序的迹象,终于开口道:“传令,用投石机、床弩协助前线步军!”
“得令!”
少顷,宋实纶拿起印,在一张纸上一盖,递到一名文吏手里。很快那文吏带着两骑背上插着黄色三角旗的传令兵,急匆匆地策马奔出。
此时投石车、床弩阵地上,指挥的武将接过军令一看,转手递给一旁的军府幕僚,当即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大喊道:“中军传令!各营作战!传令投石机各队,准备射击!”
在叫喊之中,众军干脆地把石弹放进了投石机的弹袋中,三十多座投石机已经蓄势待发。听到“哐”的一声锣响,大喊声传来:“放!”
“轰!轰!轰!轰!—”
如同雷鸣般的震响陆续响起,大地都在战栗。
缓坡上,只见投石机的主杆一排依次腾起,弹动间石弹飞出,声势巨大。不过石弹飞得并不快,个头又硕大,以眼睛看得见的模样飞向半空,凭借重量向幽军人群里落下去。
近百斤的石头从半空落下去,下面是队形密集的幽军步兵,蔓延一片都是人。石炮随便都能砸到人,只有数枚砸在了方阵之间的空地上。
三十几台投石机向敌兵密集人群里一轮齐射,敌兵顿时死伤数十人!
石弹落在干燥坚硬的黄土沙石之间,砸得白雪四散,尘土飞溅,仿若爆炸的烟雾一般!有的径直砸到了人,有的砸裂了,石块飞溅而起,周围运气不好的一两个人就会被撞伤。
不过投石机的攻击着实让幽军步兵一阵慌乱震惊,好几百米外就打到他们了,一般士卒始料未及。
场面十分恐怖,雪地里,一名幽军士卒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脑袋都碎了,血肉白浆溅了一地。另一处更是,血淋淋的肝和肠子都在血泊中。有幽军士卒在撕心裂肺地捂着被石块撞伤的脸颊惨叫。
幽军刚刚上前的大片方阵里,各处都产生了一些混乱扰乱,推进的速度也慢了。人们抬头看着天。
不过唐军的投石机就响了一通,便沉寂下来,三十几架投石机,只携带了一营五百多人,一轮下去,重新上劲和装填也很麻烦。
但这也是有效果的,第二批次的敌兵被石弹震惊了一会儿,打乱了轮换进攻的节奏。唐军前线打退面前的敌兵,赢得了喘息之机,各百将急忙指挥人马成纵队向后撤。上边第二梯队各都则以横队前进,各都之间有间隙,让前方的纵队后撤。
王镗依旧眺望着对面大片骑兵上方的山头,那里站着人。两边相隔甚远,却离着一处宽阔的山谷,似乎在两厢对望。
投石机的声音时停时歇,但厮杀声一刻也没停息。
东面缓坡上的第八军重甲步兵发出一声声呐喊,如同堤坝一样阻挡着成千上万的人群猛攻。床弩和投石机不能阻止人海的进攻,两军胶着,杀声震天,尸体布满了山坡,伤兵在仰天哭喊。
幽军后方,更多的敌兵人群投入阵前,唐军阵线死战不退。位于阵前的周熠在军中大呼:“大唐根基,因儿郎之热血筑成!”
寒风越过连绵的山沟,拂过沸腾的浩大战场,风中带着血的腥味和人们的叫喊。
王镗心里绷着,握着剑柄的手心里都都是汗,潮湿的触觉让人联想到满手的鲜血。他不禁脱口道:“唐国一统天下的大业不只靠兵器,我中原人气概永存矣!”
宋实纶此时就在王镗在旁边,他听得此言,俯首拜道:“皆因将士们忠圣上之心,日月可鉴。”
就在这时,远方的幽军具装甲骑终于动了!大片马群从山坡上、山谷中向唐军阵营的北边缓慢涌动。
北面是唐军的右翼,此时唐军的精骑部署在步军大阵的后方,也就是西面,幽军骑兵的动向是准备以侧翼进攻,协助正面步兵。正面两军胶着,战阵上打开僵局的常规法子就是投入新的力量!
山间烟尘弥散,北面马群的隆隆声踏起烟尘,仿佛要席卷整片山河。东面的幽军步兵进攻更加猛烈了,兵力陆续在增加。
太阳刚升到半空,半天时间还没过去,但战役已经愈演愈烈,到了鱼死网破之时。
远处的平缓起伏的山坡上,黑压压的地平线在波动起伏,那是马群!
“隆隆隆……”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又仿佛地底下的岩浆在大面积地涌动发出的声响。
骑兵集群涌至一里地外,兵分两路,一路直趋唐军大阵右翼,一路直奔唐军后翼部署骑兵的方向。成片的骑兵仍在慢跑,速度已明显开始加快。
这时一声琵琶铿锵的声音突兀地在马蹄声和人群嘈杂中响起,隐隐可闻。接着许多琵琶一齐跟着弹响,鼓和横吹也加入了进来,让曲子更响亮。
琵琶的旋律让这充满惨叫痛苦、烟尘的战场,仿佛多了几分颜色。
铿锵的曲子,又带着几分悲意,肃杀之气在马群驰骋和刀枪如林的群山之间蔓延。
在熟悉的琵琶声中,大阵上的将士纷纷把茅草拨开,一架架床弩露出了狰狞的面孔!这种改良的床弩威力巨大,最远可射七百步到一千步。开弓需要花大力气,以轴转车张弦开弓,需要十二石之力,弩臂上有七条矢道,居中的矢道搁着一支长三尺五寸,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