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小农经济、游牧为主的落后时代,无数人在战阵上,展现出了这个时代的最高组织度,也集中了生产力所能聚集的大量资源。
王镗骑马立于山坡上,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薄雾深处的每一片地方。看得出来,幽军进攻的节奏很从容。他们把一股骑兵部署在唐军前后侧面,监视邵洪煊部,集中力量在这片山沟间咬住了前军四万余唐军步骑,看起来情况确实不错。
王镗注意观察战场上的情况,距离唐军前线约一里的地方,幽军集中了超过五万步兵,在那里列阵。光方阵就有上百个,组成了横面宽广,纵深很大的大阵。
而幽军骑兵主力还在后面更远处,其推进步军两翼的骑兵甲胄简单,行动迅捷的样子,绝不是幽军具装甲骑,更像是幽军游骑。
少顷,幽军前锋步兵毫不停歇地向山坡上持续推进,兵力约莫四千,也可能是五千。山坡下方,鼓声大噪。
“呜!—”
苍劲的牛角号齐声响起,在风中掠过嘈杂的人群,向无数的山谷之间飞跃。
山坡上一排传令兵左右两只手一致地拿着两色旗挥动,左手红边红心,右手红边黑心。红旗向后,黑旗向前,反复交错舞动。
唐军正面各方阵立刻传出了武将们的大声吆喝声。唐军诸部顿时士卒交错,前面四排拿着长矛的步兵转身,从后面成队列的弓弩兵间隙之间穿过;接着后方的身披重甲,手持长殳、长锤、长斧等重武器的重甲步兵移动到了最前方。
幽军步兵们拿着各种兵器,已经沿着平缓的山坡上来了,无数人将雪地踩得尘土弥漫,“哇哇啦……”怪叫声,仿佛山间冲出来的大群野兽。
唐军将士们个个瞪圆了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红着眼睛的如同野人一般披着甲胄,拿着刀枪棍棒盾牌的人群。
上面人群里一员大将大喊道:“大唐必胜!”
“万胜!—”
众军的呐喊压住了战场上的喧嚣。
“喝!”
第一排列阵整齐的重甲步兵提起了做工细致精良的铁皮包木阵盾,手持环首刀放在了盾牌上。
中间的一股敌兵在百步内率先大叫着冲了过来,叽里呱啦的叫声不知何意,但人们的声音里带着紧张、恐惧、愤怒的吼叫。
“准备!”
“准备!—”
重甲步兵百将们拔刀大喊。
“哐!”
一声锣响,中间一个营的弓弩兵举起弓弩,也无须瞄准,“噼里啪啦……”弦响,空中一丛黑压压的箭雨便飞起,弥漫了天空。
“放!”
“放!—”
刹那间,横向各处的敌兵蜂拥冲杀上来,空中箭矢上下乱飞。落下来的箭矢打在唐军的铁盔甲胄上“叮叮当当”直响,时不时传来一声惨叫。
中间一处首先短兵相接,人群之间,人很多很密,便只见刀剑挥舞。实际上,人们挥武器很慢,都是使劲抡到一下是一下!力量太小是白费劲,双方都拿着盾,唐军还披着重甲。
“哐!”
一名幽军甲士大叫着径直拿木盾撞到了唐军的盾牌上,凭借着冲力撞得那名唐军重甲步兵倒退了半步,扎住马步才稳定身子。
那名幽军甲士立刻抡起狼牙棒挥下去,“哐当”第一声,砸在了那名唐军重甲步兵的肩甲上,砸得对方一声大叫,阵盾也掉了。
但那名唐军重甲步兵马上拿起环首刀对着那名幽军甲士木盾的空隙猛刺下去,顿时鲜血飚了他一脸。
旁边的一个唐军重甲步兵则被一把刀猛扎进了胸甲内,痛得大声叫唤。
唐军前方,队列动荡,杀声震天,铁器撞击的火花在烟尘中像金星一样闪耀。厮杀的接触面十分有限,不过山坡上的弓弩兵对接近的幽军步兵平射,杀伤很多。最可怕的是前方拼杀的地方,但死伤最多的却是弓弩对纵深的射杀。
前方的重步兵浴血奋战,前面是疯狂的敌兵,后面是密集的自家队列,前后无路,只能拼命地奋战!
武将在不远处大吼道:“后退一步者,斩!”
唐军中的军乐队用横吹鼓号奏响了激昂的曲子,唐军各部都有司马、虞候这样的副职文将,也在大声鼓舞着士气,武将们在叫骂,文将们用各种高尚的词在赞誉将士们视死如归。但这些都无法消除将士们的流血、痛苦、害怕。
整片山坡的人群交接一线,惨叫声、喊杀声,比鼓乐的声音还大。
人们口中喘着粗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冒汗,吐着白汽。精兵首先是身强力壮的汉子,因为拼杀非常耗费体力!披着几十斤重的甲胄,步弓的力量动辄就是一石,拉几次就有力竭之感。
一名步弓士卒听见“准备”的叫喊,便张弓搭箭,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就在这时,他看见正前方一名重甲步兵兄弟正对着旁边一个敌兵猛砍,前面另一个敌兵拿起长矛,全力冲了过来。瞬息之间,弓兵没有多想,立刻调转弓箭,“啪”的一声就近射了过去。
那名唐军重甲步兵发现正面的敌兵额头上忽然插了一支箭,心下一阵后怕,回头看了一眼,但此时弓弩兵队列里“啪啪啪……”的弦响,一大群人都在射箭。
中军方形大旗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