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使团收拾完毕准备出发。
弋姝车上原本就躺了一名重伤铁骑,这回又多了贺澜,甘棠又必须留下照顾两位。所以即便她不太情愿,还是只能与祈曜共乘一骑。
祈曜让甘棠寻了一件最厚的狐皮斗篷,将弋姝上下包裹得只剩半个小脸,这才抱着她上了马。
弋姝背部始终僵直着,她只要稍微一动便能贴上祈曜胸膛。可祈曜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进一步拉紧她,只心无旁骛地控制着马速。这让她很琢磨不透:他这是情愿呢,还是不情愿呢?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瞧着远方山陉,蜿蜒曲折似乎永远没有终结。她身体已经麻木到了极限,她觉得自己就像道路两旁的树木,被牢牢地束缚在山石上,有些可怜。
终于,她忍不住吸了口气,不能再这样继续。
她装作不经意地往祈曜身上靠了靠,轻声道:“我有一事,一直没机会问王爷。咱们这样不如聊聊天?”
“嗯,你说。”祈曜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也“不经意”地拢上她腰间,为她提供了更多支撑。
弋姝轻瞅了眼放在腰间的大手,没有拒绝。
这个时候,她确实需要让身体放松休息下。
“王爷当初为何让其莫和雪狐去弋国?难道真是为了保护我?”她微微扭头,甜甜糯糯说着,仿佛开玩笑一般。
这是她心中一直存着的疑虑,这种做法与祈曜一贯的作风大相径庭。她需要寻找答案,而这调侃的语气,就算被否定了也不至尴尬。
“是。”祈曜出其不意承认。
回答迅速、没有任何停顿与闪躲。弋姝知晓这是事实。
紧接着,她又“十分困惑”地抛出了第二问题:“可我不觉得与王爷有何交集,也看不出以我的身份、地位,有什么地方值得王爷如此用心。”
“无关身份地位,只因为是你。”祈曜继续淡淡出声。
这个答案明显出乎弋姝意料。但是祈曜说得相当理所当然,理智告诉她这似乎也不是假话。
她盘算数秒,突然快速而直接问道:“为何?王爷图什么?”
她不觉得祈曜是一个“无缘无故”对人好的人,所以她需要从他听到问题的一瞬反应中,寻出一些迹象。
身后,突然一阵闷笑。
弋姝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图你可爱啊。”一阵热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她的斗篷帽子被摘落了。
弋姝耳根瞬间通红,心“咚”地漏了一拍。这话她曾与重光调侃时说过,可没想到居然有一日能从冷峻的西境王口中说出!
她轻舔了下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搭话。饶是她方才准备了多么精妙的“套话战术”,此刻也被这话激荡得转不过来弯来。
“你幼时拿了本王血戒,本王自然得护你周全。”祈曜转移了话题。
“血戒?”
“嗯。”祈曜轻声道:“你出生时本王放在了你背篓里。”
弋姝咯噔了一下,面色却装作一无所知:“什么样的戒指?这戒指有什么用?”
祈曜低头迅速朝着她胸口瞄了一眼,唇角现出一丝莫名笑容:“一枚红色扳指,特定时候可以让人的意识……或者说灵魂,自由出入。”
弋姝眉尖抖了一抖,内心深处却一片骇然。所以,重光当真是存在的?他是真的被困在里面了?
她下意识脱口而问:“王爷是想重新拿回么?”
因为找不到,所以只能护着她?
她有些慌乱了。他若收回,重光怎么办?
祈曜垂眸望着她,轻笑。他没在说话,只轻轻拢着她加快了速度。
……
一连几日,两人再无多余的交谈。甚至就算扎营,弋姝也刻意避开,只与甘棠、其莫说上几句。好几次,铁骑们瞧着自家王爷忡怔地望着那小公主娇小身躯,似乎想说些什么,随后又无奈走开。
马车里的那位铁骑明显好转不少,已经能在甘棠的扶持下,下车走几步。贺澜则依旧整日闷在车中,一言不发如活死人一般。只有在祈曜偶尔帮他抑毒之时,他才会用一股愤懑、杀人的眼光瞪着他。
其莫的忧心明显写在脸上,可如今的情形她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所以,每日只默默坐在车辕上陪着。
这日,祈曜将毒再次逼回,贺澜终于少有地平静。他开口道:“不知王爷,想从何贺家得到什么?”
祈曜蔑了他一眼,淡淡道:“这要看你父亲舍得出什么价码。”
贺澜沉默一瞬。他知道,这其实是在试探他父亲的忍耐度,更是在试探贺家的实力。若是换做他,或许他也会这么做。谁先出价,谁就先露了底牌。
贺澜眸光微黯,又马上回复平常:“贺澜还有一事不明,还请王爷解惑。王爷是如何发现我们的?我想了几日,实在不知什么地方漏了马脚。”
祈曜似乎总算对他的话有了些兴致,静静望了他一瞬,这才道:“其一,你的马是赤血马,蹄铁更是由纯铁打造,一般的商贾根本用不起此等马。其二,我们车队故意加速,你们马车却依旧能紧跟,看似带了不少货物实则很轻,伪装无疑。其三……”
“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