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通话结束,上面显示的名字简直令人不可置信,心里一下子惶惶不安起来——是周锐昀。周与赵都是z开头,方唯给别人号码备注时一贯中规中矩,多是全名。没想到会一时失手按错。
他脑袋空白,像滚烫的开水又想一团浆糊在搅,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在电话里跟周锐昀说了什么。他问了我地址吗?是要过来?——不可能的,他极快的否认自己。
他坐在那儿胡思乱想,手机很快没电关机了,一直没想起来要再打个电话给赵延。
一到湿冷的阴雨天,周母的腰、腿、肩膀,哪哪都不舒服。她坐在客厅看家长里短的电视剧,中年女人刚离了婚,整个人气色都更差了。
儿子从卧室出来,在家里各处绕了一圈,问:“伞放在哪儿?”
“阳台上。”周母应了一声,“都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嗯。”周锐昀随口一应,去拿伞。
“又跟朋友出去喝酒?”周母站了起来,口气不善,“我体谅你才从医院回来不逼着你,但你也要考虑考虑工作的事了吧,总不能一直待家里吧,要不然就是跟朋友出去喝酒……”
女人说话像机关枪,突突突扫射个不停。周锐昀弯腰去换鞋,手上动作顿了一顿:“不是喝酒,很快就回来。”
周母还要再说什么,无奈门被关上。
到了多雨季节,哪里都是湿漉漉的。周锐昀解锁了车,坐进去却半天没启动。他惯常想抽烟,拿到手上又放了回去。雨幕下,有情侣、母子、一家人打着伞,一边抱怨一边亲密的聊着天。
最终还是启动了车,照着电话里那个人说的地方开去了。
等方唯稍稍从打错电话的惊惶里走出来时,他才想到看手机,可是没电了,又满屋子找充电器。待到门被推开时吱呀一声,方唯才猛然惊醒,他找猫回来的路上又忘了关门。
他背对着门,因此一时间脊背都僵住了,拿不准要不要转头过去。
“喵。”后面有猫叫,听起来是带着愤怒和不满的一声。
方唯惊喜,立即转身,结果看到了周锐昀站在门口,抱着他的猫。猫似乎是不喜欢他,爪子一直想往抱着它的人身上挠。
方唯眼里的惊喜即刻被洪水冲走,咬着嘴唇也不知该如何动作。
“是不是这只?”周锐昀先出声的,“它躲在小区的出口,我进来时正好碰到。”
方唯这会儿还有点清醒:“你怎么知道?”
“嗯?”对方疑惑了一声。
“没什么。”方唯扭了下头,“我刚刚打错电话了。”
周锐昀顿了一下,把门关上,又把那只似乎不太喜欢自己的猫放到地上,才回答:“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来呢?明明在医院时,要我滚的是你,现在一通错误的电话喊来的也是你。方唯有无数问题想问,可都卡在嗓子里,半天出不来。
两人无声的站在客厅里,猫回到家就开始皮痒,欢快地蹦着步子跑去吃饭了,一点儿也没理会这场由它引起的尴尬会面。
方唯盯着猫没心没肺的吃饭,看了许久,才挤出两个字,很轻:“谢谢。”
猫找到了,紧绷的神经也断开,他松了口气,才察觉到自己浑身滚烫,难受的快要站不住。方唯想休息了,再这么尴尬的对峙下去,可能他会随时倒下。于是他近乎同手同脚的往前走了几步,嘴里尽量像对待陌生人般的客套赶人:“谢谢你,挺晚的了,我送你回去还是?”
他说话间热气扑鼻,靠近了更像火炉。周锐昀眉头蹙起:“你怎么了?”
“啊?”方唯一心只想躺下去,依然在说,“你先走吧,真的谢谢。”
周锐昀抓了下他的胳膊,触手的皮肤滚烫:“你在发烧?”
“有一点,可能。”周锐昀手心很凉,方唯一颤,大着舌头说道。
周锐昀盯着他走过来时一路滴落在地上的水,又盯他的脚:“先把头发吹干,还有鞋穿上。”
他语气颇为柔和,方唯烧的云里雾里,时间和身份都错乱了,脸一皱,说:“好麻烦。”
脱口而出了才觉口气不对,跟撒娇似的,又急忙忙咬住舌头。
周锐昀黑色的瞳仁紧紧盯着他,方唯说:“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
他是什么德行周锐昀能不清楚吗?平时倒还好,一生病就犯懒,随心所欲的很。
吹风机嗡嗡直响,盈满整个房间。热风吹得方唯脸都跟着升温了,全身上下更加不舒服。可他不敢抱怨,乖乖坐在那里承受着。
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刻。在那几个月里,和平共处时,他们也会像普通同居的情侣一般,帮对方吹头发、剪指甲、刮胡子。虽然多是方唯主动要求——他就是喜欢这类日常生活的温馨感,并十分享受。
周锐昀好像总是被他逼迫着,洗完澡拿着吹风机坐在他腿上缠着人给自己吹头发,或者是故意在起床前拿脸去蹭对方一夜里新长出来的胡渣,闹着要帮他刮,结果手法一般,把周锐昀脸给划破了……
不是没有过看似甜蜜的时刻。所以在知道自己被欺骗时,才会如此接受不了,觉得一切都崩塌了。
吹风机的风力太大,温度又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