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琦等人及终军士站成几排,毕恭毕敬行礼道:“见过殿帅。”赵匡胤笑道:“咱们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客气?”石守信道:“公是公,私是私,身为下属,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绝不能因私废公。”张琼道:“你搬新家了,咱们凑份子准备了礼物,下值之后就送过去。”赵匡胤笑道:“多谢众兄弟了,过些日子,匡义成亲,两件喜事一并操办,一定请众兄弟上门喝喜酒。”众人大声叫好。赵匡胤又道:“说完了私事再说公事,兵练的怎么样了?”石守信道:“咱们每天督促操练,十天才休一天。”赵匡胤转身道:“驸马,下官想现在就去军营看看。”张永德颔首准允。
众人骑上军马,簇拥着赵匡胤走进军营。赵匡胤是整军练卒的行家,看了一天,先褒奖众人不辞辛劳,尽职尽责,而后才指出不足之处。小到军容站姿,都不厌其烦,一一指正。
这日查阅完文书之后,柴荣和符二妹来到御花园散心,二人走进凉亭坐下。符皇后虽然临终留有遗言,二妹进宫之后立为皇后。但是柴荣现在只立她为妃嫔,尚未立为皇后。柴荣道:“群臣为皇后上了‘宣懿’的谥号,朕也以为恰如其分,因此准了。工匠们正在日夜赶工,再过十多日懿陵就要建成了。下葬皇后之后,我就要再次亲征南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管理后宫、照料皇子的重担就落在你肩上了。”二妹性情柔弱,不及姐姐精明,面露难色,道:“照料皇子,倒也不难,可是管理后宫,我没有做过,只怕力有不逮。”柴荣笑道:“后宫好比一个大家,无非宫女太监、吃喝拉撒等事,说好管也好管,说不好管也不好管。只要记住一条,世间万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中有军中的规矩,后宫有后宫的规矩,谁逾越了规矩,就要责罚,绝不能和稀泥。要是有甚么无法决断的事情,尽管写信给我。”二妹颔首说是。
正说之间,孙延希领了河南府尹来到御花园。孙延希上前道:“陛下,河南府尹求见。”柴荣道:“朕并没有传召你,出了甚么大事,急匆匆从洛阳赶来见朕。”河南府尹行礼道:“臣擅自进宫觐见陛下,的确有件大事。”柴荣站起身来,道:“进来说罢。”河南府尹却不走进凉亭,拿出一道奏表,道:“臣要上奏的事都写在了表上,请陛下过目。”言罢将奏表递给孙延希,又道:“陛下看了奏表,就会明白了,臣告退。”不待柴荣准允,竟然自行离去。孙延希道:“陛下还没有准允,怎么就走了?这个河南府尹好生目无君王。”柴荣也觉得河南府尹举止古怪,当下道:“把奏表给朕看看。”孙延希当下递上奏表。
柴荣还没有看完就神情大变,重重将奏表扔到凉亭里的石桌上。符二妹见他面带怒容,道:“陛下息怒,究竟出了甚么事?”柴荣指着奏表道:“你自己看。”符二妹看了看柴荣,拿起奏表,仔细看了一遍,问道:“河南府尹上奏之事是真的吗?”柴荣道:“我看不是假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没有传召就急匆匆觐见了。”符二妹问道:“陛下准备如何处置?”柴荣正色道:“国有国法,杀人者偿命。”符二妹道:“可是他是陛下的元舅啊,还须从长计议。”
原来河南府尹在表上奏称,柴守礼在洛阳与人争风吃醋,在闹市杀人了。若是寻常人出了人命官司,早就锁拿收监了。可是天下人都知道柴守礼名为‘元舅’,实则是柴荣的父亲。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既不敢锁拿柴守礼,也不敢审理案情。思来想去,除了柴荣自己,放眼天下还没有一个人敢接手这个案子。于是快马加鞭赶来开封,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抛给柴荣。唯恐柴荣过问案情,无法回答,拼着‘冒犯王驾’之罪,赶紧溜之大吉,实则也是为了避祸自保。
王溥、王彦超、韩令坤等九位将相的父亲居住于洛阳,与柴守礼合称‘十阿父’。柴守礼身份最为尊贵,韩伦、王祚等九人尊为老大,唯其马首是瞻,指东绝不敢往西。这十个老家伙加起来都好几百岁了,但是却为老不尊。他们臭味相投,在洛阳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不是调戏良家妇女就是聚众赌博闹事,总之每天不闹出一点动静,就浑身不自在。非要把偌大的洛阳闹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不可。他们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官府不敢过问,平民百姓更加不敢招惹。人人畏之如虎,谈十阿父色变,名声臭的不能再臭了。十阿父所到之处,莫说是人,便是鸡犬也避之不及。这次柴守礼杀了人,河南府尹再也不敢瞒而不报,只得亲自上表,陈述案情。
柴荣性烈如火,敢于对天地咆哮,敢于横扫敌国,但是面对柴守礼,却无可奈何,没有了脾气。柴守礼犯再大的错,终究是父亲,总不能一刀砍了罢?可是河南府尹已经呈表上奏,也不能置若罔闻。要不然他更加胆大妄为,还不把洛阳杀血流成河?符二妹道:“也许案情不是这样的,不如派遣官员去洛阳核查。”柴荣摇头道:“这么大的案子,河南府尹断然不会说谎。”沉吟片刻,对孙延希道:“元舅在洛阳杀人了,你去洛阳一趟。”孙延希大吃一惊,小心翼翼问道:“见了元舅,小人该怎么说?”柴荣踱了几步,道:“无论你怎么说,总之要告诉他,以后老老实实的,不要再惹是生非了。若是执迷不悟,纵然朕能包容,老天也不会纵容。即刻动身,和柴茂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