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总算抬起眼皮,却未言语。
于是谭勉宰相替皇上问道:“要笔墨作甚?”
楚清似有些苦恼般地说道:“唉,这些人,要么谁也不吭声,要么就乱糟糟一起说!
那么多人,说那么多话,我也记不住啊。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请大人给我弄些笔墨,我把他们的话一一记录下来,再一一作答,可好?”
谭勉看向皇帝,皇帝把视线移向楚清,楚清则一脸无辜和期待,等着宰相给她拿纸笔。
副宰相成枫把眼神瞟向大殿侧方柱子旁,正趴在小桌子上进行记录的史官。
其实真想要看看群臣都弹劾了什么,让史官把记录拿过来就行。
大宣朝的历史记录,皇帝有权查看无权更改,而刚才关于弹劾的部分,更是不涉及太多皇帝的内容,倒是可以用来做参考。
成枫又偷瞟一眼皇帝,不知为什么,他觉得皇帝肯定不会用史官手里那份现成的记录。
果真,面对谭勉询问的眼神,皇帝轻轻点了下头。
纸笔都拿来了,楚清看看毛笔,到底没拿,还是从腰间取出自己的钢笔和墨水瓶,论写字,还是这东西便于速记。
楚清现在是站起来了,可那群弹劾她的官员们还跪在地上呢。
于是楚清左臂捧着一摞纸张,左手指缝间夹着墨水瓶,右手的蘸水钢笔蘸好墨汁,来到刚才第一个讨伐她的张御史身前蹲下:“张大人,您请说!”
“呵呵……哈哈哈!”洪亮突然就爆笑出声。
太TM过瘾了。
瞧楚清那样子,活像给马上就要斩首的死刑犯记录遗言似的,态度诚恳,眼神关爱……还有点对智障的怜悯。
张御史本想说:“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还怕你不成?!”
可突然就闭口不言了,只是盯着楚清手里的笔墨。
人就是这么怪。
要是大家一起说,叽哩哇啦地,都不甘示弱。
可要是让他们把言论落实到纸面上,白纸黑字,他们反而就犹豫了,好像生怕留下什么证据似的。
其实,有什么可顾虑呢?上面就坐着皇帝呢,居高临下的,你们刚才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什么话语,人家都看得、听得明明白白,记不记下来有差别吗?
这就是言官的底限。
他们可以无脑狂喷、可以无中生有、可以言论自由,因为他们有“风闻言事”的权利,但是写奏折时可是小心翼翼。
说的比写的多,应该说,写的只是个概念,说的却是发挥。
如若局面对他们不利,他们马上可以翻脸不认账:我没说过、你没证据!
现在楚清就拿着纸笔,耐心而温柔地问询:“张大人,你刚才说的什么?”
张御史沉默。
楚清换个人问:“这位大人,你贵姓?职位?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呗?”
又一个沉默。
也有人不怕的,就把刚才所言再重复一遍,但是明显地,措辞柔和许多,臆断的部分也被去除了。
洪亮就觉得刚才出一身汗真是爽利,浑身轻松不少,他说:哎哟哟,啧啧!
三分之二人保持了沉默,楚清把三分之一肯重复的人所说的话给记录下来。
记完了,她给皇帝行礼:“皇上,那我开始自辩了。”
楚清这次倒是没有拿着每一条问题去人家跟前解释,而是就站在原地开始:
“综合刚才所有言论,总结出现频次最多的问题共有五条:
一、扰乱江南米市秩序、祸乱粮食价格。
请问,今年初江南米市价格几何、夏收前又是几何?方才弹劾我的几位大人有谁知道?请报上来。
咦?无人答吗?是不知还是怎么?
若你们不知,何来我祸乱粮价之说?
说到江南米市秩序,各位大人,江南六府,有多少米行商会?定的怎样秩序,有谁知道?
咦?还是无人答?那怎说我扰乱秩序?
关于这个问题,我来答,请皇上对照六府近半年的奏折,看微臣可有不实之言?”
楚清虽然没有把江南六府都走遍,甚至,六府之中她只去过崇鱼一府,还只在小宝的镖局待了几天。
可是,她在边城义斌府大搞一把“平抑物价”之举,就已经把行情了解的差不多了。
有理事处的王副千户相助,可以说是大致掌握了行情。
因此,对于江南的米市、米价,她都可以列举详细的数据于朝堂。
一串串数字从她嘴里吐露,尽管会与皇帝掌握的情况有所出入,也相差不大。
谭勉和成枫两个宰相边听边点头:不错,的确如此。
“那么,我何错之有?!第二条,”楚清不歇气儿,朗声继续说道:“禽畜养殖,我楚清究竟有没有下令,请去密侦司查看相关记录,我不做赘述;
若各位大人嫌麻烦,呶,我上司在此,胡大人,这些我都报告过,若你也没有记录,我可以提供备份给你!”
楚清边说边把视线瞪向胡恒秋:MD!想在边上看热闹?老子不答应!
“第三条,滥权敛财、倒卖粮食,以及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