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杉当即披衣起身,迎到门外。
“公公是御前的人,怎么这大半夜的来了,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启禀公主,皇上传您即刻入宫觐见。”
“公公稍等,我这就来。”
沈青杉立即回屋穿好衣裳,秀发草草一束,便跟着小山子上了马车。
宫门口停着好几架马车,灯笼上写着各家的名号。
到了乾安宫,只见御书房外,打着十多盏六角宫灯,庭前站了不少人。
沈青杉粗略一扫,太子、云岿、云巍、云岳都来了,丞相、兵部、户部两位尚书也都到了。
御书房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一条人影,正来回踱步。
何满仓在廊下站着,一见沈青杉过来,忙迎上来行礼:“公主,皇上急着见您呢,您快请。”
众位皇子、大人见状,纷纷将目光聚焦在沈青杉身上。
沈青杉顾不得向太子与众位王爷行礼,疾步匆匆地走进殿内。
“青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福。”
皇帝眉头拧得死紧,手里捏着一本折子,沉声道:“起来吧。”
“皇上深夜传召,可是……”沈青杉朝窗户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可是西疆有变?”
皇帝沉沉地点了点头,叹着气“嗯”了一声:“征西大将军递来八百里加急,西魏大举进犯。这是战报,你看看吧。”
沈青杉躬着身子,双手接过战报,快速浏览一遍,讶然道:“这……青杉曾听家父说过,征西大将军是我朝数一数二的悍将,怎会节节败退?”
皇帝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地道:“西魏出了个叫李东海的年轻将领,厉害得很,善使计谋。征西大将军一时不察,中了他的诡计,受了重伤。”
“这……主帅受伤,情况危急啊!”
皇帝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西疆危矣!”
顿了顿,满怀期冀地看向沈青杉,问道:“青杉啊,自打你去天云寺祈福,接连三次噩梦都应验了。”
“朕记得,头一回你梦到东南三州发大水,曾上书应对之策。太后摔伤,你也曾预先示警。”
“那这一回呢,你梦里可有应对之策?”
沈青杉咬着嘴唇,迟疑着不敢吭声。
“若有法子,你直言就是,朕不怪你。”
沈青杉这才屈膝跪下,一派诚惶诚恐的语气:“请皇上恕罪,青杉出宫后便睡了一觉,山公公来时,我正做着梦呢。”
“你梦到什么了?”皇帝大气也不敢喘,定定地瞧着她的嘴唇,生怕她说出不好的话来。
“我……我……我梦到征西大将军……为国尽了忠。”
皇帝的脸色倏然惨白,打了个趔趄,一掌撑在御案上,这才没摔倒。
朝中可堪大用的武将就那么几个,南疆有镇南王沈阔海,云冽去了北境,东边有安东侯,西边是征西大将军。
征西大将军一旦战死,西边群龙无首,必将大乱。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皇帝的声音隐隐发颤,嘴唇哆嗦着,急得直冒汗。
沈青杉俯首磕了个头,说道:“李东海是西山之巅的一头雄鹰,等闲武将非其敌手。为今之计,唯有命战王出征西疆,方能有一丝胜算。”
前世西魏之乱,大云三军在李东海手下吃了不少苦头,云冽赶到时,大云已是节节败退、伤亡惨重。
为了挽回颓势,云冽也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皇帝深呼深吸好几回,才凝声问道:“征西大将军能撑得到战王应援么?”
沈青杉又是好一会子的沉默,皇帝不敢打扰她,只死死地盯着她瞧。
“臣女说不准。”沈青杉毅然道,“皇上,臣女自请出征,请皇上恩准!”
“你?”皇帝一愣,“就连征西大将军都接连铩羽,你一个小姑娘,你去做什么?”
沈青杉腰杆子挺得笔直,铿锵有力地道:“臣女自幼随父亲读兵书,随兄长练枪法,不敢夸口能抵一代名将,但自信不输寻常武将。此时西疆危在旦夕,臣女身为大云臣民,蒙受皇上天恩,国难当头之际,臣女只求能为君解忧、为国出力。”
“我若能拖延一日,便能保住我大云成千上万条将士性命,便能保住我大云十里国土!”
皇帝闻言,心头剧烈一颤,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沈青杉。
十六岁的小姑娘,娇滴滴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连模样甚至都没完全长开。
可她自请出征西疆时,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热血与忠勇,令皇帝都不禁为之动容。
“青杉,你是个好孩子,但你还小。咱们大云国锦绣河山、人才济济,不需要你一个小姑娘去阵前卖命。”
“皇上!自我沈家先祖追随高祖皇帝打天下,至今已历四代,没出过一个孬种。青杉虽是女儿身,亦是从小听着组训长大的。”
她长拜于地,俯伏不起,毅然道:“请皇上恩准,我与大哥、四哥同征西疆!”
皇帝定定地瞧着她,深吸一口气,亲自上前两步,将她扶起。
“好孩子!好样儿的!我大云有沈氏一族如此忠臣良将,是大云之幸,是朕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