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才对我很冷淡。但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你如今的模样才是真的不喜欢我了。自打我知道你的身份起,你一直在试探我。你把那份应当很浅显却又藏得很深的喜欢,突然间收回了。”楚流镜眼神里暗藏着失望,显得很无奈的说。
“我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来楚宫给皇长孙治疗时疫,那个时候你还表现很厌恶我。可你又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以公孙斐然的身份去求医的时候你隔着珠帘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这世上有很多人看着我,每个人的视线都带有不同的意味,有的是贪欲,有的是杀意,有的是可怜,有的是惧怕,有的是钦佩,也有钦慕。
可那些钦慕的目光里总夹杂着各种各样的私欲,这些视线即便是看不到,我也能感受到。只有你的目光很纯粹,你看到的和你想看到始终都只是我,不是什么九安王,也不是摄政王。或许从那时起,我就想让你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了。那时你一见我,就挑明了我的真实身份,可却始终只唤我斐然。我想你不是不愿意改口,你只是想要一份特殊。”楚流镜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语气似乎格外怀念。
莫玉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即便是听着楚流镜在剖析自己的心意,可眼中再也没有一丝情绪,就好像心里从未有过楚流镜的位置。毕竟她很早就和自己作了约定,一旦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便收回一切情意,不留余地。
可楚流镜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桌案上的那篇祭父文啊。可那样重要的东西莫玉为什么不好好保存呢?因为她想让楚流镜知道。
蔚然的话的确让她的态度有所软化,似乎也在说服自己接受楚流镜。可她这样子的一个人总是做不到完全将感情托付于一人的,所以她设了这一局,就像婚期延迟那一次一样。
楚流镜拿起那个面具细细摩挲着,然后叹了一口气,他强作平静的说:“就像你说的那样,你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所以你会喜欢我伪装成的一身正气、仗剑江湖的公孙斐然。我总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明明公孙斐然也是我,你却不喜欢我。我如今知道了,你喜欢我,所以选了公孙斐然,即便那只是假象,你喜欢我,所以不选楚流镜,因为理智不允许。”说话间楚流镜从怀里掏出了那枚被莫玉扔掉的玉簪。
莫玉看着他手里的玉簪,脸色微白,心里有些发苦,却还是承认道:“你说的都是对的。这种感情对我而言是一种负担,我一直想摆脱。浮生祭赶你走那一次,还有这次的婚事,都是因为我想把你推开。”
楚流镜尽管早有预料,可真的听到莫玉说出口,还是会觉得心痛难忍,到底是什么样的喜欢能够被形容成负担啊。看着楚流镜已然红了眼眶,莫玉移开了目光,不再言语。就这样,离我远一点,如此,我们都安好。
当年救她的紫衣道士说让她往东走,会得救,却也会遇见此生命劫,从此万劫不复。可那时才十岁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的玉珑姬哪里会管这些,能活下来不就好了吗?命劫从来都是一强一弱,一生一死。可从天命手底下撕出一线生机的玉珑姬会信这个嘛?
可事实上,她活得一点也不好。楚流镜回了楚宫当上了摄政王,风光无限时,玉珑姬却在雪地里艰难求生。好不容易被蔚然救下,却又因为武功被废,救治不及时,加上雪地里待了太久,身体得了寒症。她被迫碎骨断筋,重塑筋脉,每日里疼得死去活来的,比在圣宫中了毒还要疼。而纯阳真气又和寒症相冲,只能让莫未寒封了她的纯阳真气。可她那被毁的如同筛子一样的身子骨根本挺不过寒症的侵袭,只能每日里泡药浴,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让身体复原,最终成了一个受不得寒的病秧子。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迦南大师还断言说她活不过二十。倒也没什么,这世上有人十八岁就成了摄政王身居高位,受万众膜拜,也有人不到二十岁就没了,很正常。
可这对死里逃生的玉珑姬来说,太过难以接受了。她该杀了楚流镜的,何况楚流镜还骗了她。既然命劫如此,杀了就行了。可是她没有,或者说她下不了手。
玉珑姬不信除了杀了命劫,此劫无解,她这些年来走过天南海北,甚至出过海,去过别的大陆。可一无所获,只能去七芒山找那紫衣道士。
那人说:“当年为你点明命劫也是想提醒你趁早杀了他,你本逆命而活,天命便为你安排了命劫,你们二人终究只能活一个。”可是她做不到,有时她会想她当年也许不该向东走,这样就不会遇见他,或者她不应该贪恋那点虚假的温柔,若是当初决绝一点,也不会如此为难。
楚流镜缓缓起身抚平衣褶,然后强颜欢笑的道:“我想啊,既然你这般为难,那么如此喜爱你的我又怎么能将你强留在身边呢。”说着拿起床上的面具和玉簪。
莫玉垂了眸,似有预感的说:“你不要我了?”明明是个问句,却好似肯定一般。
楚流镜瞧着一旁灯火晃眼,再次红了眼眶,他握紧面具和玉簪,却又觉得话语噎在嗓子中格外的痛,仿佛耗尽一生的力气才说道:“婚约算了吧,我还你自由。”说完急忙离开,生怕自己后悔。
她似乎赢了,这个人真的如她所愿,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