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农村就开始忙了。许则欢坐客车回家,沿途看到秋叶缤纷,平原风景怡人。她不由得想起和文因朝说过的话:“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吗?”
文因朝最初可能被她给问懵了。
她:“不是指眼睛的形状。是说,有没有一双会发现美的眼睛。”
那还是他们初相识的时候,许则欢对他描述了一通,自己家乡的美。也不知道他在电脑那端,有没有听得昏昏欲睡。好在那时,她打字还慢,能够留下充分的时间,让他回味,或是打岔。
想想这一幕,她都忍不住笑了。真是少年情怀,而今的她,就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了。她只会独自去欣赏窗外的美景,并不想与哪一个人分享。
可她不由自主,还是会想起文因朝来。因为他听她讲那些时,只是静静地听。最后回复她的是:“我醉了。”
每一段恋情,其实都是那么庸俗。只是当事人觉得心醉而已。落在旁人眼中,全部都是拿肉麻当有趣。
许则欢叹口气。看着秋日天空,那高高的云朵。恐怕不会再有哪个人,让她有那种心情,对他讲一朵云的形状了。
哪怕是面对此刻的文因朝,她也没有了那种年少时的心境。
到家里的时候,父母正忙得热火朝天,更是没有任何心思遐想。爸妈去地里,拉了很多玉米杆回来。怕她干不惯那么累的活儿,安排她在院子里,扒玉米。
她其实也去割过玉米杆的,只是力气有限。人家一刀能砍断,她用了好几刀,也没把玉米杆割断。磨磨叽叽,实在跟不上父母的速度。但从割好的玉米秆上,往下扒玉米,难度就小得多。
一层层剥下玉米皮,露出新鲜的玉米棒。再把它们扔到玉米堆上,不需要任何技术含量。中午估计父母快回来了,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做饭。已经注意到,院子里栽了很多果树,仓房也扩建了。难道,爸妈真的听了她的话?
农忙的时候,吃饭也跟打仗似的。母亲也没有太多心思跟她详细讲解,只笼统地告诉她:“你县城里的季大爷听说咱们村可能要移民,估计大家伙能栽点果树,就去买了一批树苗来,想在附近卖卖。没想到,老百姓早就不相信搬迁这事儿了,没有一家买的。你爸不是跟小季关系好吗,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邮赔那么多啊。没办法,咱家就买了一些树苗。我俩起早贪黑,把它们栽上了。”
许则欢听得很兴奋,真想欢呼:“栽得好!栽得对!”
不过,秋天栽树能活吗?她总觉得,春天才是萌生希望的季节。
许父:“闺女都快让你惯成书呆子了。呵呵。连是啥树苗都没问。”
许母:“北方当然秋栽了,南方冬天栽树,胜于春栽。在咱们这儿,秋天栽上,果树的根受到的伤容易愈合,短时间就可以全面恢复,明年开春以后就可以正常生长了。唉,我给你讲这么多干什么。倒是你爸,抹不开面子,这不,多花了这么多冤枉钱。”
“以前孩子上学的时候,开学一没钱了,就管人家小季借。他卖果树,我能不支持么。”
“可不,你爸还劝别人家买。人家说,宁可上山去挪些野山丁子树,才不花钱买这种树苗。”
许则欢又问仓房是怎么一回事。许母:“上回你提到仓房,其实我早就觉得仓房盖得太小了。别的不说,放辆农用车都挤挤插插的,太不方便。就算房子暂时不能翻盖吧,也得有个过日子的样儿。这不,我老催着你爸,我俩抽空就把它往外加盖了一截。”
“等忙乎完这个仓房,发现还剩了些材料。我和你妈就把房后的那个小偏岔子也修了修,扩了扩。这样冬天能放些煤,堆点柴火什么的,省得下雪天落雪,抱柴火不方便。”
许则欢听完就笑了。本来,她对说服执拗的父亲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一切却都按照她的期望前行着。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母亲还在抱怨父亲。但许则欢挺开心,无意中也在感染着父母的心情。本来许母还打算磨叽几句,让许则欢打岔,给打过去了。
一家人正高高兴兴吃着饭,没想到邻居张大娘过来了。农村人都热情,吃饭时都会让一句:“吃了吗?坐下一起吃点啊。”
张大娘说吃过了。和往常不一样,对许则欢贼拉热情:“到底是城里人了,这闺女一上班,气质都不一样了!瞅着也比以前白了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时叶明媚总是笑话许则欢皮肤黑的。
张大娘对许则欢的尴尬浑然不觉,继续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地夸:“还是你们两口子有远见,这不,把孩子到底供出来了。听说小欢出息了,都出书了。连村长都知道了,说在报纸上看到的,没少给你们赚钱吧?”
“也没多少。”许母提到这事儿,也觉得脸上有光。“她从小就爱写,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钢笔水,点灯熬油的,大人都睡了,她还不睡,还在那儿浪费稿纸。”
“那时候我就觉得,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是个有出息的!”
“刚毕业那会儿,我们也挺担心的,也没少让你们跟着操心!”许母说。当时村里议论纷纷的,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自然也少不了张大娘一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