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队正向离宫方向驶去。
那是南方使团的车队。
与来时的喜气洋洋相比,此时车队寂静无声,气氛压抑低落到了极点。
“难道师妹真的要嫁给那个陈长生?”
关飞白神情微沉说道:“大师兄这些年对徐师妹如何,整个南方都看在眼里,师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还专门让白鹤带了那封信过来!她有没有想过,这样让师兄如何自处?”
“这事怎么能怪徐师妹呢?”
苟寒食叹气说道,却也没有说这件事情应该怪谁,毕竟师门长辈们的决定,他们这些做弟子的不便指责。
车厢很宽敞,苟寒食与关飞白还有五律坐在一排,七间一个人坐在对面,瘦弱的少年低着头,显得很可怜。
关飞白看着他微微皱眉,语气却变得温和了些,说道:“我输给落落殿下,那是真输,你输给唐三十六那个家伙则是意外,不要太伤心。”
七间抬起头来,小脸上满是羞愧与伤心。
苟寒食看着他微笑说道:“大朝试不远,不过数月时间,到时候把今夜输掉的,尽数拿回来便是。”
师弟们平静应下,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今夜青藤宴上,虽然离山剑宗最终输给了国教学院,但没有多少人真的认为国教学院就要比离山剑宗更强。
那些规矩不谈,落落殿下出乎意料的强大也可以不去想。
到大朝试那天,国教学院不会有任何机会。
因为规则不同,因为他们是神国七律,因为到时候,苟寒食会亲自落场。
这时关飞白想到什么,向苟寒食问道:“师兄,你为何最后会答应那林琅不再继续挑战他?”
苟寒食苦笑一声,反问道:“落落殿下的那三剑强吗?”
关飞白没有尴尬,直白的承认道:“强!”
“落落殿下用那三剑就能胜了你,那你觉得作为他的老师,教给落落殿下这三式剑法的林琅能有多强?可别要忘了,他是能够抵挡小松宫长老的剑意的人,哪怕只是小小的片刻。”
“所以师兄你也没有把握胜过他吗?”七间问道。
“六成把握吧。”苟寒食苦笑道。
车厢内众人神色都有些惊讶,
“听说那林琅也只有十四岁。”
“这……”
一个十四的少年就能与苟寒食的实力不相上下,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这恐怖的天赋,当初大师兄秋山君在十四岁时也没这实力吧。
这也太妖孽了吧!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也才想明白林琅最后拒绝也是给他们离山剑宗留了点面子。
那之后的大朝试,可能还真不太顺利了。
众人纷纷感到一丝压力,但是身为神国七律的他们有他们的骄傲,自然不可能畏惧。
……今年的青藤宴,注定会留在很多人的记忆里,再难抹去,如果有恨,比如像南方使团里的某些人,比如满怀兴致而来、败兴而归的秋山家主,比如被陈长生用婚书狠狠扇了记耳光的徐世绩,那便是记恨。
陈长生不会记恨今夜的事情,虽然被困废园时,他真的很恨,比如在黑龙潭底,他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的时候,他也很恨,但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坐在前往国教学院的马车中,再难生出恨意,自然没有记恨。
这是百草园的马车。金玉律不肯坐进来,车厢里只有四名少男少女,他们坐在柔软的绣垫上,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灯光,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沉默持续了很久,只有车轮碾压青石板的辘辘声,不时传入耳间,应该是到了洛河边的那条道路。
今夜是七夕,情人相亲相爱的时辰,已然夜深,洛河两岸已经不像先前那般热闹,河畔的柳枝终于得到了片刻歇息的时间,河面上飘浮着的那些灯船却显得更加明亮,像无数颗星星,光线进入车窗,照亮了少年的脸。
林琅闭目养神,落落撑着下颌,看着陈长生的侧脸在灯船照耀下泛着明亮的色泽,心想先生今天晚上真好看。
而此时林琅却在脑海中不断地回想小松宫的那一剑,不断地领悟着。
那便是从圣境界强者的实力吗?
林琅心生紧迫感,自己修炼的还是太慢了。
在从圣境界上面还有境界,自己与那最强的位置还相差甚远。
所以他不会放弃任何一刻修炼的机会。
陈长生也在看着窗外,看着窗外的风景,脸上带着笑意。
唐三十六吃完了葡萄,拿起手巾擦了擦唇角,挪到他身边,望窗外看去,觉得没甚意思,远不如汶水的七夕风景迷人。
他看着陈长生很陶醉的模样,问道:“什么感觉?”
陈长生看着河面,沉默了很久,想了很长时间。
西宁镇外的旧庙,满墙满房的旧书,那只旧了的竹蜻蜓,那封旧了的婚书,京都神将府里的羞辱,天道院与青藤诸院里受到的打压,被流放到荒烟漫草的废园,被遗忘的国教学院……很多画面在他的眼前掠过,然后消失。
就像洛水河面上那些灯船拖出的光线。
最后只剩下一幅画面。
那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