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路赶得披星戴月。
江锁与祁溶已在马车里坐了两日之久。
短途的旅程江锁自不在话下,可两天两夜都关在狭小的一方天地里难免气闷。
她软软地趴在祁溶的腿上,胃里排山倒海的翻腾,惹得祁溶阵阵心疼,病未痊愈就又跟着颠沛流离。
祁溶的手轻轻搭在江锁的后背上,安抚了一阵。
他掀开车帘道:“通知下去,今夜且在山野里整军歇息,明日天亮再出发。”
“我没事的。”
江锁昏昏沉沉,却也知道如今时间比那太安宫里的东珠更金贵。
祁溶俯下/身,贴近她的耳侧,轻声道:“就算人不歇,马不也要吃草。”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才放下心来。
江锁“嗯”了一声,便被祁溶横抱了起来,出了马车,抱着她坐在篝火旁。
“手怎的这么凉?”
祁溶双手捧着她的一只手,呵了呵气。
天气渐渐到了暑气逼人的当口,江锁的手却冷得跟个冰坨子似的,别又是余毒发作。
祁溶正欲吩咐海尼耶来一趟,却被江锁按下了手。
她这是给累得,跟毒没有关系,冷冷的目光全放在姬玉遥身上。
正在逗弄三皇子的姬玉遥似乎感觉到了正有人看着她,也望向了江锁,随即绽出了一个软糯的微笑。
江锁也以浅笑回应。
姬玉遥笑过后,又忙着逗孩子去了。
祁溶目达耳通,自然明白江锁的思忖,压低声量道:“身边安排了人,盯着呢。”
江锁“嗯”了一声,将头转了一个方向,对着祁溶,问:“这样歇上一夜,若是赶不上丰川玄的行军,我可就罪过了。”
“怎么会?”
祁溶顺手捡了根枯木枝,在地上比划起来,那神态与动作闲散慵懒,却透着一股子指挥千军万马的皇族气息。
江锁又把头转向了外面,眼神随着树枝末梢移动。
“从鑫州往西的官道,要经过宁州、辉州,然后是祁都。”
祁溶在地上画圈圈,继续道:“我们呢,不走官道,在鑫州以南的野路行军。我们的兵马会赶在丰川玄抵达宁州城楼时进行布防,宁州还有三万守备军可用。我们在这个地方阻击。”
江锁问:“野路比不得官道,我们的速度本就慢上一成,今夜一歇,剩余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无碍。”
祁溶道:“只要宁州州府死守住城门,丰川玄的路就是死的。”
江锁点点头,伏在祁溶的膝上闭起了眼。
祁溶将自己的黑色大氅解下来披在江锁后背,一只手轻轻拍着,像哄小孩儿睡觉。
篝火烧得正旺,火光明灭,像跳舞一样将阴影印在人的脸上。
一阵倦意也袭上祁溶。
就在他昏昏欲睡时,将士来报。
“报!”
将士跪在祁溶面前。
那声音直震得三皇子哇哇大哭。
江锁也被吵得睁开了眼。
祁溶见江锁被吵醒,双眸微有怒意,问:“何事惊慌?”
将士神色肃然,低头禀报:“宁州城楼被打开,倭军被迎进城中!”
江锁听得直起了腰,大氅像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
她方才说什么来着?
——赶不上丰川玄的行军。
此时,她简直怀疑自己这张嘴开过光。
*
倭寇进城这一日,戎灼与白喜正在练兵场。
秦在练的儿子秦沉英为见到了真正杀过倭寇的将士兴奋了一夜,天不亮便缠着戎灼去练兵场检阅守备军。
秦在练尚有公务要处理,径自去了府衙。
就在秦沉英威风凛凛地指挥着将士们在广场上操练时,一个小兵骑马奔来,喊破了嗓子:“城门打开了!倭寇入城了!”
将台上的三人面色骤然一沉——没有州府的指示,谁开的城门?!
秦沉英俊朗黝黑的脸陡然间没了颜色。
他双唇翕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抗倭报国是爹爹常同他讲的一句话,怎么临到这时候,他说话不算话了?!
然而当下可不是纠结爹爹忠不忠心的时候,倭寇既已入城,必不会放过这三万守备军。
只见戎灼当机立断站在高台上打起旗语——全体原地隐蔽!
旌旗在烈风中摇曳。
宁州练兵场是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后面便是连绵不绝的野山。
不到半柱香功夫,广场上便撤了个片甲不留。
而后,戎灼派出探子化妆成百姓,进城探查情况。
如若倭寇在宁州屠城,那便是豁上三万守备军的性命,也要跟这群杂碎拼个你死我活。
但倭寇若只是借道,那就让他们走,留着兵力与主力军会合。
所幸丰川玄只是借道宁州,非但没有骚扰百姓,军中一应补给全部用军费采买。
秦沉英到底还是个孩子,摸着后脑勺,有些不解道:“这小鬼子还挺懂礼貌?”
戎灼却沉着脸摇了摇头。
他是从秦沉英这个年纪一路傻过来的,可走到半路,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