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华的神情已经肉眼可见得逐渐变冷,眸光流转着怒意与杀意,袖袍底下的手已经紧紧攥成拳,但他却是看向云倾岫,不发一言。
两人目光相交。她明白,他这是在等她的态度。
故而云倾岫没有半分迟疑,当即厉声呵斥:“放肆!这天圣王朝谁人不知前些日子陛下亲自下旨,我便与摄政王订下了这门婚约。如今哪里轮得到你在这儿胡乱编排!掌柜的,结了他今日的银钱,送他走。”
顾长卿惊诧的目光看向云倾岫,发现她眸中的冰冷无情似能将世间万物冻结。那等生杀予夺的模样,令人有些陌生。
那小厮“扑通”一声跪下,不断扣头道:“大小姐开恩!是我说错了话,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小姐不要赶我走!”
她将手负在身后,睥睨着矮胖的掌柜,空灵的声音炸响在他耳边:“掌柜的,我的话,你听不到是么!”
面对极强的威压,掌柜的几乎要哭出来,踉踉跄跄取出了些银票塞给那小厮,将人生生拖拽出济世医馆。
“倾儿……”顾长卿看着小厮被丢出医馆,机械般转过身,嗓音有些颤抖,似乎是被这一幕吓到了。
听到他的叫唤,云倾岫微微偏头,抬起冷峭的眼眸。那双眼睛,没有温度,只有不容质疑的权威。“长卿哥哥,我这是在救你。”
口无遮拦,做事不过脑子,连在知道他们身份的情况下还敢忽视圣旨的人,留在这里除了招惹祸端,还能带来什么好?
这次是容昭华将处理权交给了她,若他较了真,那小厮还能有命么?
她看着顾长卿失魂落魄的模样,欲言又止,终究转变了话题:“掌柜的,歇业的牌子现在就去挂到外面,何时我们再来,便是开门之际。”
“是,是!”掌柜的忙不迭去拿牌子,将之挂在大门上,做好之后畏畏缩缩站在他们面前,乖得像只鹌鹑。
商界之主,最能拿捏人心,最会玩弄权术。
若不是平常便是如此,又怎能做到如今这般游刃有余?容昭华的眉宇之间流转着浓浓思虑之色。
云倾岫最后看了眼顾长卿:“长卿哥哥,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安心等消息便是。我还有点其他事,先走一步。”
随后,她快步走出济世医馆,待容昭华从思考之中缓过神来再追出去,茫茫人海之中,却再也寻不见她的身影。
而被几个人记挂的云倾岫,此刻正坐在十里绣春坊的床榻之上,把玩着坊主令,捋顺着那滑顺的流苏。
惊鸿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她做的事情:“我先找了神医馆的掌柜要求批量购买药材,他起先不同意,毕竟是亏本买卖,我便说每购买一斤药材就多给他个人半吊钱,他瞬间便答应了!
但那药材价格降的太多,就算是加上那半吊钱也是亏本的。他还沾沾自喜,直接给我们签了一百斤的协议!之后啊,我就让惊羽卫都伪装成百姓去购买药材,直接把店内货架上的都抢购一空。
最后呢,我便拿着协议上门取药材,协议白纸黑字写了额外多付给掌柜的钱,那可都是罪证啊,于是他不敢去找神医馆的主人,就私自把库存的全搬了出来!”
说到此,惊鸿已经捂着肚子笑出了声:“最可笑的是原本那掌柜还面露难色,直到我拿出了钱,他连半分犹豫都没有了,一心都钻进钱眼儿里去,殊不知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
我真想知道等到他们医馆彻底开不下去,发现他们低价卖给我们的药材被按照正常价格卖出,大赚一笔会是什么表情。”
“嗯,”云倾岫将惊鸿鬓角的碎发挂到耳朵后面,看着小姑娘笑意盎然,口中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煞是可爱,心情也不由自主愉悦起来,“没想到我家平日里傻乎乎的小丫头,遇上事情竟处理得这般滴水不漏。”
惊鸿被夸的心花怒放,激动地一把搂住云倾岫的脖颈,像个小娃娃一样挂在云倾岫身上,娇俏可人:“都是小姐教的好~”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纯真笑颜,云倾岫的手不受控制地抚上惊鸿粉嫩嫩的小脸。这样干净的笑容,真想守护它一辈子,让它永久绽放。
惊鸿又在她小姐怀里撒了会儿娇,终于让云倾岫有些受不住了:“赶紧下去,你压的我喘不过气了。既然事情都办妥,明日下午,我就去踢馆。”
惊鸿眸光又亮了几分:“好啊!”她最喜欢看她家小姐虐那些渣渣杂碎了!
翌日,神医馆。
人们摩肩接踵,在神医馆前争抢着要进去看诊。毕竟灵医谷的人素来低调,几乎隐居山林从不出世,此番高人前来坐镇,无论如何都要去瞻仰一番。
济世医馆开业半日便歇业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于是人群中不乏踩低捧高之人。
“那济世医馆简直就是个笑话,能力不行还偏要开张,这不只有死路一条吗?”
“不错,还请个什么女医师,看看那弱不禁风的模样那是会看病的样子吗?”
“就是,大字都没识几个,怕是正确写出药材名字都难!说不定救治藜城县百姓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只是她有钱请了名医最后把功劳归到自己身上罢了。”
“这……这也太卑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