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府之中,老杜的病却愈发严重起来。
从开始的发热,到后来的腹痛腹泻,再到后来的牙龈出血、呕血,如今老杜身上甚至出现了皮肤渗血的症状。
那皮肤用手指微微按一下,便要陷下去一块,半天恢复不过来。
不过短短三四日,老杜就全然换了一个人,好似一只披着快要剥落的腐朽皮囊的骷髅架子,全无半点生气。
章仲和同琼枝联手,熬了几个晚上想出一个又一个方子,却还是没能将人救过来。
老杜去的时候,五脏六腑全部坏死腐烂,浑身消瘦非常,几乎要将全部的血都呕出来了。
从病发到断气,不过短短六日的时间。
如此迅疾可怕!
老杜是门房,府中来往进出之人多与他有接触,虽是告假回来后只当值了一日,可就这一日之间也接触了不少人。
若是这疫症大面积传播开来,那便糟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疫疾虽则来势汹汹,但除却一名后厨帮工出现咳嗽、恶寒的症状外,府中其余人都暂无感染的迹象。
就连与老杜同住的李二也尚且正常。
按理这后厨帮工与老杜当无接触,何以偏偏是他最先感染了疫疾?
琼枝问询之下,这才知晓,原来老杜告假回来那晚,因着身子不适,特意到后厨要了壶热水,这才与那帮工有了接触。
而这染了疫症的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都未贴身佩戴贺令姜早先发下的护身符。
老杜回乡探亲时,恰逢家中小辈生了重病,因而将那护身符赠与了小辈,想着护佑他周全。
而那帮工身上的护身符,则是他前两日在干活时不小心从怀中抖了出来,落在水中打湿了,因而便被他收到了匣中,想着改日再向贺令姜求一个。
没想到,这两人就偏偏在这个时机被染了疫症。
“如此瞧来,七娘子之前所绘的符箓,在抵御疫气入侵上应当还是起不小的作用的。”章仲和略微松了口气,不由庆幸还好当初七娘子给府中诸人发了护身符箓。
虽则彼时是为了诸人免受尺廓影响,可到如今,也是意外化解了贺府这一劫。
若不然,凭着疫疾传播速度之快,波及范围之广,这几日之中,贺府不可能仅仅出现两名病例。
贺令姜面上并无轻松之色:“符箓或许起了几分效果,但只要感染未消,整个贺府便还处于危险之中,还要劳先生多多费心了。”
此次疫疾的症状,与章仲和以往听到以及在古籍中见过的瘟疫大有不同,瞧着甚至更要凶勐许多。
他试了许多法子,却都无能为力。
朝廷也暗中派了太医来为老杜诊治,可瞧见他的状况后,连两个有过应对瘟疫经验的老太医都连连摇头,而后便退出了贺府。
眼瞅着,就是让患者自生自灭。
至于贺府,一旦应对不了,让这疫症蔓延开来,那么整个贺府元气大伤不说,事后定然也都要被朝廷问罪。
当务之急,除了控制好疫症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寻到病症的源头。
一般而言,如瘟疫这等病症的潜伏期在三天到半月不等。
老杜虽是在贺府发的病,这病症源头,却未必一定在府中。
贺令姜几经调查,最终将目光放到了老杜前些日子的探亲之地——临泉村。
这临泉村隶属与郢都管辖下的万安县,乃是一个人口还算稠密的村镇,离郢都城中约有一百多里地。
她立时传话给裴攸,请他派人到临泉村跑一趟,如今想来也差不多快有消息了。
果然,当天夜里,裴攸便避开朝廷的耳目,悄悄地潜进了贺府。
看到熟悉的身影,贺令姜微微皱眉:“你怎地亲自来的?”
如今贺府境况不佳,更何况外头还有朝廷的人盯着,所以两人近几日互通消息皆是由尺廓来传话的。
裴攸道:“无妨。我也是习术之人,不怕疫气侵染。至于外头的人,要避过他们也不难。”
他好几日不曾见过阿姮了,虽然知晓她有玄力护体,可也难免担忧挂念。
贺令姜无奈:“你还是当心些好。”
她抬抬手,示意裴攸在桌旁坐下:“临泉村那处如何?”
提到临泉村,裴攸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如你所料,那临泉村果然也有不少人染了此症。轻者便是咳嗽、恶寒,严重者已然到了呕血的地步,因此丧命者也已有数十人。”
贺令姜心中一凉,这么说来临泉村中的疫症必然已经蔓延开来,成了规模,如此才会成了这般境地。
“朝廷可知此事?”
裴攸摇摇头,话语间也带了几分隐隐的怒意:“当地官员唯恐自己担了责任,头上乌纱不保,因而迟迟不曾上报此事。”
“到如今,也只派了官兵将临泉村几处出入口堵住,防止村民擅自出入。其余的,便任其自生自灭。”
因而他手下人去探查之时,还颇费了一般功避开了警戒甚严的官兵。
贺令姜的眼中漫上怒色,这等做法,无疑是极大的不作为。
先不说这感染了疫症的百姓需要救助,就说那同在村中的百姓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