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眼下最要紧的事,便是将患病的老杜处隔离开来,以免疫症传播蔓延开来。
她手上捏诀,衣袖微扬,一道符箓便化作流光朝院子后侧的一处屋舍飞去,撞在那紧闭的大门上发出微微的震颤。
“尺廓。”贺令姜的声音近在耳边。
尺廓此时正在屋中睡得正香,听到贺令姜的声音后立时醒了过来。
他虽跟在贺令姜身边,可若无必要,也不是时时跟随。
闲来无事时,他要么到城外人少偏僻的地方晃荡几圈,要么闷在贺府之中睡觉、修炼。
贺令姜若无要事,也不会随意召他。
尺廓身形一澹,弹指间便出现在了贺令姜的身旁。
琼枝几个是见怪不怪了,然而府医却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情形,难免惊了一跳。
转而再想到七娘子身为玄士,整日里同精怪邪祟打交道,眼前此景,也便没那么骇人了。
贺令姜低声将府中之事说来,尺廓越听神情越是凝肃,这人世间的瘟疫疟疾他也曾遇见过,无一不是惨烈收尾。
没想到,此次竟然波及到了贺家。
要知道,世间的疫疾,大多因两个原因而生。
一是疫鬼带来。这疫鬼往往是由瘟疫之后死者的亡灵与怨气凝结而成,拥有正常鬼物无法匹敌的能力,所过之处,便瘟疫蔓延。
二便是时令不正。天地气机偏之过度,造成人的正气不足,毒气滋生,而阳气渐弱无力抵抗,自然而然便发作为瘟疫。
可他一未感知到附近有疫鬼出没的气息,二未觉出有时令异常的迹象。
看来,贺家这患者当是由他处感染而来。
听到尺廓的猜测,贺令姜并未有惊讶之色,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她低声吩咐道:“你先去传话给母亲,请她下令严禁府中诸人外出,各院之间也不得往来,闭门不出,等待府中安排。”
“然后再去寻贺峥……”
贺峥与老杜虽有过近距离的接触,但他素来习武,身子骨也较常人强上许多,应当不至于轻易感染。
更何况,他身上还带着贺令姜所绘的符箓。
他素日里跟着贺令姜出生入死,因而身上所戴的这张护身符是她花了心思绘就的,能在紧要关头护他一次。
抵挡几分疫疾之气,自是不在话下。
青竹琼枝几个贴身伺候的,身上也都有此符,也不用她担心。
至于府中其他人,当初因着尺廓要在府中住下之故,她曾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为府中近百号仆婢皆备了一张护身符,以免尺廓不小心控制不住自己,泄了乖戾之气,让他们无辜倒霉。
虽然功效不比贺峥他们身上的,可挡一挡煞气,也当有略有用处,不至于轻易感染了疫疾去。
只是,如今看老杜的情形,要么是他那护身符并未贴身携带,这才没护住他,要么便是那疫毒之气极为凶恶,抵挡不得。
无论如何,她现下都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及时将老杜那处隔离开来,同时避免府中其他人群的聚集或外流,以免还有感染者将毒气带到府外。
尺廓本是黄父鬼,天生能吞噬这等疫毒之气,自然无惧感染,也不会携带疫症气息,由他去各处传话,是再妥当不过的了。
尺廓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往日那股浪荡不羁的态度也收了起来,听罢贺令姜的吩咐,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贺令姜转头看向院中的府医,缓声道:“府中诸人,先生暂可放心,我这处必然竭力管治好。只是老杜那处……”
老杜如今已然染了疫症,且病发来势汹汹,在他那处院落中同住的几位门房,想来也甚是危险。
可贺令姜毕竟不是医者,对于疫病之事虽有过了解,却不通诊治之术。
术业有专攻,若想将患者医好,将疫疾扼杀不至蔓延,还是要靠医者出力才行。
如今贺府这情形,即便她报与朝廷,怕是在听闻“瘟疫”两个字后,宫中的那些太医们都要唯恐避之不及了吧。
府医闻言面上一凝,眼中却愈发坚定起来:“七娘子放心,身为医者,本就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老朽这一生之中,虽未曾遇到过大面积的瘟疫,可往日里翻阅医书,也有不少积累。”
“老杜那处,我定竭力而为。万不会因着贪生怕死,裹足不敢靠近。”
望着他视死如归的模样,贺令姜心中不由敬佩,医者,仁也。府医章仲和,当得此字!
“先生稍等。”
贺令姜回房,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又走了出来。
她将手中的护身符折好递给章仲和:“此符能护先生免受疫气侵袭,还请先生贴身收好了。”
符箓身上似有流光暗动,足以可见此符乃是七娘子耗了不少心力绘就而成。
他虽不通玄术,可也知这京中能得七娘子这般符箓的,除了血脉至亲,也便与她极为亲近的几位了。
章仲和心中动容,伸手接过,俯身一礼:“多谢七娘子,老朽定然不负七娘子所望!”
命令传达下去,贺峥立即带人雷厉风行地执行起来,片刻的骚乱之后,贺府便恢复了平静。
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