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方凌又来了。
鉴于昨日一时贪杯,睡了过去。今天倒是没有带酒,却带了笔墨纸砚。
昨日受了仙尧的启发,想来将当年的事画下来,倘若他看到这些画定然会有些印象的吧。
说干就干,方凌摆开架势便从清远山第一次遭遇诸犍开始画。
然而作画这种事看似简单,却是有一定功底的人才做得来的。她幼年整日里招猫逗狗,静不下心来,何曾学过这等风雅之事?
一时间将人物妖怪画得是异曲同工,难分伯仲。
仙尧见方凌今日也作起了画,便饶有兴致的想前去讨教一二。
谁知好端端的白纸上,竟似鬼画符一般,横七竖八,乱七八糟,只叹上好的宣纸竟被这样糟蹋了。
方凌见仙尧来了,满怀期待道:
“我画得怎样?”
仙尧无比艰难地道:
“笔墨刚劲有力,渲染大胆奔放,风格迥异,画风清奇。实乃我平生之未见。”
“那你可看得懂这画中深意?”
“大概……可能……看得懂一点吧。”
“那你快讲讲你看到了什么?”
仙尧沉默着思索了半晌,方才十分勉强地讲道:
“这大概讲得是无间地狱被妖魔突破,这一只高个儿束发的应是这一男一女两只妖魔的首领。他们齐聚人间企图危害苍生……”
方凌沮丧地扔掉笔道:“这等事果然不能勉强。”
仙尧见自己尽管多番掩饰,但终究还是惹得方凌不快,一时有些尴尬。
奈何自己一向嘴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什么缓和气氛的漂亮话来,遂往方凌跟前靠了靠,在他看来这巴结讨好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无奈方凌并未注意到这些细节,好在她也并未真的将此事放在心上。
此时见仙尧挨着自己坐着,十分温顺乖巧,与往日所见大不相同。
仙尧自小便生得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即便现已成年,却还是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
方凌心想,仙尧如今好歹也算得上破日峰的半个保镖护院,这样柔弱的外表怎能镇得住妖精?尤其是这里还有一只高深莫测的白毛老妖。
想到这里倒突然记起一事,便自怀中取出一支颇有些年头的青雀头黛,坏笑道:
“我画虽画得不好,可是有一样却是画得极好。你可要试试?”
仙尧从未见过眉黛,以为是一种特殊的颜料,便懵懂地点头应允。
谁知方凌见状,便直接上手与他眉间便要描画。仙尧顿时耳朵通红,大惊道:
“你要干什么?!”
说完,便欲逃跑。方凌将其一把拽住笑道:
“叫你方才说我是女妖怪!”
二人你来我往,正自僵持不下,却听一声断喝传来。
“放手!”
只见长亭君大步迈出,脸色十分难看。
方凌见他面含愠色,似是真的动了怒,只得乖乖松开仙尧。
“仙尧,你自去诲戒堂领二十杖法棍。”
方凌不想一时玩闹,竟害仙尧受罚,况且还是二十杖。要知道受刑之时,不得使用真气护体,二十杖受下来,几天都下不来床的。
忙替仙尧辩解道:
“仙尧并未做错什么,是我拉着他玩闹的。你若有气,便冲我发。”
不想长亭君看也不看她道:
“仙尧其错有二。他身为上生殿弟子,竟容他人在殿外随意搅闹撒野,此为一错。
我命其在破日峰下安设禁制,如今却被人轻易突破,如入无人之境,此为二错。
仙尧,我可有错怪了你?”
仙尧身子站得笔直,闻言恭敬一鞠,道:
“弟子知错!”
方凌心知此二错皆是因她而起,便极力强辩道:
“擅自突破禁制的是我,在你上生殿外搅闹的还是我。你要罚,罚我便是。”
“三十杖。”
“你怎么如此不通情理?”
“四十杖。”
“你冷血无情!”
“五十杖。”
方凌终于不敢再多言,只是愤怒地瞪着长亭。
长亭见状,道:
“我以为是人便都该有尊严,知廉耻,不想却是错了。我念你身为一女子,多次劝诫,你却执迷不悟。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痴缠,如今竟开始纠缠我座下弟子。
我平生从不对人评头论足,但今日却是要破例了。
你且听好了,你非但面目可憎,贫嘴贱舌,不知礼数,不懂廉耻,其心更是肮脏污秽,令人望之生厌。
你口口声声称曾与我有旧。你可知一人若对另一人视而不见,有可能并非是忘记,而是对过往经历恨之入骨,不愿再提起,记起。”
任方凌如何也想不通过去种种于他怎就成了恨之入骨,不愿再提,不愿再记起的过往。
方凌见他转身欲离去,伸手便要去扯他的袍袖。
突然之间,方凌但觉眼前剑光一闪,只见眼前袍袖连带着手中的青雀头黛均被斩为两断。
长亭十分厌弃地道:
“便是你触过,碰过的东西于我也是污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