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荀狐疑地看着浮生。见他又强自镇定地酝酿了些许庄严的气势之后道:
“我姐姐她年纪尚轻,再加上这些日子受了不少心理上和身体上的打击,是以谁对她好些,她便很是依赖。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想嫁给你。”
“哦?那依你之见,她目前是什么想法?”
岳荀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则在桌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一边漫不经心地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显然,这种不要钱的八卦他听得很是有趣。
“我姐姐并非一般女子,一时受伤难免迷茫,但是很快就会缓过劲儿来的。虽然你可能在相貌上有一些优势,但我姐绝非那种肤浅的人。”
“莫非你有合适的人选?”
“那倒没有。
不过师傅是比较中意书香世家里那种温润如玉、谦和儒雅的读书人。反正他是决计不会同意你这种看似潇洒,说得好听是仗剑江湖,实则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
“那她自己呢?”
浮生闻言有些心虚。
“她那些江湖儿女的心思都作不得数的。她是个没有定性的人,今天喜欢风流倜傥的,明天指不定就喜欢成熟稳重的了。”
岳荀轻笑道:“哦,明白了!看来她跟你师傅恰好相反,她似乎更喜欢风流少侠多一些。”
浮生自知失言,生怕此话燃起了岳荀一丁点儿的希望,赶紧道:
“她那叫叛逆!你对她可能还不太了解。你只见她生得好看,其实委实比不得那些大家小姐。不仅琴棋书画一窍不通,针织女红更是全然不会。
不仅如此,她还为人懒散刻薄。平日里洗碗刷锅这一类家务事都是推给我来做的。即便如此,偶尔也会耍些小性子,欺负我一个小孩子。”
“哦?她竟是这等人?”岳荀表现地有些吃惊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我也不能因为她是我姐便违心地光说些好听话。”
浮生便将这些年他听得,看得,自方凌三岁那年起干过的混账事都一应添油加醋地抖落了出来。
一个说得是眉飞色舞,一个听得是兴致勃勃。
二人正说得起劲,却不想身后
。突然探出个黑乎乎的脑袋,粗着喉咙插嘴道:“说我什么呢?”
浮生猛然一回头,吓得差点一头栽倒,大叫道:“什么鬼?”
方凌只觉一柄尖刀不偏不倚地直戳了心窝子一般。遂将蓬乱的头发又往脸上拨了拨。
方凌这几日于外貌上变化尤其得大。粗黄的皮肤,黑黑的胡茬,干脆长成一副铁骨铮铮的汉子模样也就罢了,偏偏五官形貌却又还是个姑娘。
此时五官更是少了一官,怎么看怎么古怪。
要不是从衣着身形以及神态语气中多少还看得出从前几分影子,浮生简直就要以为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变态。怪不得昨日她便一直罩着那顶硕大的帷帽不肯露脸。
岳荀笑看着惊魂未定的浮生,缓缓道:“你觉得哪个温润如玉,谦和儒雅的读书人敢娶了她去?”
浮生十分难以置信,“姐……姐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方凌躲闪着直往岳荀身后钻。
“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出了些变故。其实多看几日也就习惯了,你看表哥就挺习惯的。”说着指了指岳荀。
方凌见浮生仍旧呆呆地发愣,有些心虚地道:“你要实在不习惯,以后我在家里也戴着帷帽便是。”
浮生倒是并没有太关心帷帽之类的事,只是痛心疾首地道:“不管姐姐什么样,只要是你,我就决计不会嫌弃。只是你为何不早说?我可能坏了你的大事了。”
继而突然转身对着岳荀郑重地一鞠到底。
“童言无忌!岳荀哥哥你可否当今日从未见过我?之前咱们说过的话也全都忘了吧。只要你喜欢,其实人的内在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他说什么呢?”方凌一脸莫名其妙。
“他方才说你不晓音律,不通文墨,还奸懒馋滑,三心二意,欺凌弱小,除了生得一副好皮囊之外委实是一无是处,让我不要被你骗了。
只是如今嘛,怕是连这最后的一点优势也没有了。”
岳荀言笑晏晏地如实回答道。
方凌闻言,沉下一张脸来。
“你尽管添油加醋,尖酸刻薄地折损我好了。
。想当年,以我的容貌,连州府的大人也是想要娶的。只是我生性高傲,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一点余地都没留。”
方凌也不知自己哪根筋搭错了,为了证明自己,竟连这档子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拿出来当作证明自己委实不丑的佐证了。话一出口自己都觉俗不可耐。
“州府大人?想娶你为妻?”
“妾,第六房的!”方凌没好气地答道。
噗嗤一声。
便如岳荀这般沉稳淡定的人,闻言也是少有地忍俊不禁,笑得肆无忌惮。
这次就连方凌自己都有些挂不住了。气呼呼地起身欲走,却被岳荀一把将她拽到房中的镜子前坐下。
“若是让那位大人看到你这幅尊容,他定会感念你当年的不嫁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