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逸之左右探看,见月黑风高,夜色深了下来,四下无人时才敢往唐浔韫房中行来,唯恐毁了姑娘家名声。
他掩面进入房内,将手中包袱皆带了进来,惊道:“小师妹也在,更好!更好!也省得费我两趟口舌。”
阮月起身,见着这包袱之中抖落出的瓶瓶罐罐,骤然一股刺鼻气息扑面而来,唐浔韫倒是闻着有着熟悉,只一时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还不等阮月的疑惑问道出口,白逸之便自行将事儿道了出来:“这些是我在皇后的羽汇阁密室地宫之中寻到的。”
“什么?羽汇阁!”阮月心头猛然咯噔一跳,惊而起身,低下声音:“大师兄!你怎生如此鲁莽,自我那日闯了中宫以后,宫中防备守士层层增添,是何等的森严!倘若被当做刺客或是被皇后察觉,如何得全身而退啊!”
“小师妹!你先坐下,莫要惊呼!”白逸之回首唤了唐浔韫将门紧紧从里头拴住。
他细声道:“我铤而走险也是为了早日能解师妹心中疑惑啊!”
白逸之瞧着阮月日日心不在焉模样,一人闷在祠堂之中也不知鼓捣什么,他打听而知此事,明白阮月乃有仇必报之人,便替她走了这趟。
“可认得这些?”他指着桌上的小药瓶。
唐浔韫凑近前去,好奇使然,拔下了那红布塞子,欲再辨一辨味道,这才一靠近便立时被白逸之抵住了额头。
他忙将东西夺回手中:“韫儿!别离得太近,这些可都是那皇后的宝贝呢!”
“这不是那日阿离从三儿房中寻到的称有水银的小瓶么?”阮月望着这些瓶瓶罐罐。
唐浔韫在脑海中反复寻了几遍,终于知晓这刺鼻之味究竟何物,她不禁惊呼一声:“枯草霜!”
“什么?”白逸之阮月异口同声。
她又细细闻了闻空中弥漫的刺鼻气息,坚决肯定道:“这是枯草霜没错!是剧毒农药!”
“你怎么认得这么些毒物?”阮月问道。
“姐姐,我才说道你却不记得了,我父母及祖父母都是医者,从小耳濡目染的,自然知晓这些!”唐浔韫举起一小罐在耳畔摇晃了一晃,这容量足以致人死亡。
白逸之轻敲了桌子:“哼!这皇后阴险毒辣,将带有水银毒的药物与这些个都放于地室之中!那密室更是隐蔽重重,难以探索,时间紧迫下,我只取了这些!”
阮月将唐浔韫手中之物接了过来,细细摸索着上头凹凸不平的纹样,瞧,这证据便上门来了,她心中有了办法,问道:“师兄,你还记得那地室路线吗?”
“记得!”白逸之顺手摸了纸笔,将这羽汇阁地室图绘制了出来。
阮月笑逐颜开,拿了这图欲回了房去,临走时不忘对白逸之说道:“大师兄以后万万不要冒险了!万一有个好歹,我倾尽一生也偿还不起!”
白逸之回望了一眼韫儿,笑而点头应下:“好!师妹早些歇息吧!”
此事虽说也算是助了阮月一助,却回想起来,依旧是胆战心惊,将脑袋系在腰间玩耍的险事,又有几人愿意为之。
唐浔韫狐疑望着他目光所致,眼中略带了失落:“为了姐姐,你竟可以枉顾自己性命,姐姐说的是,要是有个好歹你要如何全身而退呢!”
白逸之极少见她如此模样,倒也好笑,他玩笑起来:“怎么了你,我对小师妹好你不是该开心吗?”
“是啊,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她低下眼神:“但我不想你因此出事,想来姐姐亦是这般想法!所以你以后还是听了姐姐的,别再冒这样的险了!”
白逸之有些感动,这傻丫头明明是自己心中担忧,还不肯认罢了。
实则他也不多为阮月,他瞧着这个韫儿满心满眼都是姐姐,姐姐笑一声,她便乐一日,姐姐闷闷不做声,她便想尽办法惹她高兴。
亦是为早日助阮月将此一事了了,也好免了这小丫头许多担忧,他久久留待郡南府中,余下的便是为了师妹的父仇,助她报了仇后,也该离去了……
“行了!婆婆妈妈的!我走了!”白逸之拍拍她后脑勺,将夜行布裹在了脸上,起身往外走去。
唐浔韫忽然唤住了他,见他停了脚步,回首相望,她扯着衣袖旁的坠珠,渐然走近,又问道一句:“大白!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姐姐?”
白逸之心中一惊,当日的玩笑之语,她竟记了这么许久,可他的心思都放于了唐浔韫身上,怎么韫儿自己竟毫未察觉呢?
她也觉着尴尬便立时转了笑颜:“好了好了,我随口一问罢了,该睡觉了!你快些回去吧!”
“好!”他轻声应到一句,兴许是自小时便不知如何与姑娘家相处,故而次次与唐浔韫在一起时,只一惯的拿她逗趣儿,耍乐,亦不知从何时起,对她竟有了同小师妹不一样的感情。
有古诗曰:但见时光流似箭,岂知天道曲如弓。
匆匆一月时光飞逝,乃于司马三十九年初三月初时,静淑皇贵妃大七完满之日终到。
阮月心中计谋暗定,故而寻了这个由头,求得太后望使进宫祭拜静淑皇贵妃。
她一身素衣,眼中万千思绪流露出来,呆呆望着镜子之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