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令每三矢中二矢为熟。”
新任弓弩总什长王宗武提着弓,向着身后的一排新兵介绍起了合格弓手的标准。
入营不过三天,他已经很好的适应了什长这个身份。
“年末总评,我的什必须要拿到赏银。”
这句话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说出的。
众人闻言却都摆出一幅唯唯诺诺的样子,无一敢反驳。
原因无他,这位什长本就是通远周边有名的武士,据说他能够徒手与狼搏斗,入营后成了十七名评定“上勇”之一。比武艺时又以八十步靶,十矢十中的成绩任弓弩什长。
目光停留在什内的一名评定“中勇”的伍长身上,王宗武语气微微柔和了些:
“就由你领个头。”
“诺。”
那伍长上前,缓缓开弓,片刻之后,十箭既出,中者七。
王宗武点了点头,又指了一人。
看完前者较为优异的表现,那人心下有些慌张,光是开弓的姿势便让王宗武眉头紧蹙。
不出王宗武所料,前二箭都脱了靶,并且还都是落在了靶前。
那人刚想再试,却被王宗武制止。
喝令其退下之后,王宗武几步上前。
从出弓到搭箭,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
出弓弰为怀中吐月,平箭阔为弦上悬衡。
急发三矢,皆正中靶心,周围立刻传来一片叫好声。
“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壮士真是好箭法!”
众人寻声望去,连忙躬身下拜。
“见过将军。”
赵安微笑着抬手扶起众人,从家丁手中接过黑漆弓,站到之前王宗武的位置上。
以左手大指压中指握住弓身,开至八分满,一箭射出,亦正中靶心。
周遭顿时爆发出更为猛烈的喝彩声。
射完一箭后,赵安便将弓递还给那家丁,转身看向了那名两发不中的军士,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
“射箭之时,宁可用大力使箭矢从贼人头上过,万不能因力小而不及。”
众人见赵安不只箭术过人,还能降尊悉心教导营内的一名普通小卒,心里不由得又多了几分敬仰。
指点了他几句之后,赵安又看向王宗武:
“你箭法精湛,又胆识过人,有朝一日必成我镇江营中柱石。”
说着又吩咐家丁:
“弓弩什长王宗武,以箭术精,赏银五两。”
王宗武见赵安箭术造诣极深,本就心生敬佩,又见赵安竟然记得自己姓名,心中自然是无比感激,连忙下跪拜谢,暗中起誓必当竭尽全力以报赵安知遇之恩。
勉励了众人几句,赵安又在营中转了好几圈才领着一队家丁离开。
山城练兵之事暂时由徐文龙代管,赵安自是回到安奠堡,解决那兵器、甲胄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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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奠,匠房。
赵安正与专职营造火器的副主事邹明探讨鸟铳一事。
“如今鸟铳储备如何?”
“多亏大人新带来的一批工匠,现在只要原料不断,匠房全力之下每月能造出百杆鸟铳。”
定辽右卫下属的铁场百户所就在安奠不远处,而如今整个定辽右卫,恐怕也只有赵安的兵马在忙于打造兵器,原料一事倒是不必担忧。
鸟铳的产量暂时倒是够了,但甲胄一事却是个大问题。
赵安已经令人将凤凰城、镇江两处武库翻了个底朝天,所得各式盔甲还不到百副,况且还都是之前东路明军挑剩下的,完完全全是烂仓库的货。
安奠匠户水平有限,造甲的成本过高,而财政所余不过四万两银子,无力大规模制甲。
萨尔浒之战已经过去了接近两个月,想必原本的战果差不多已经被建虏消化,在其奉行的“以战养战”的政策之下,恐怕不久之后便会再次发难。
而镇江营披甲率现在不足五分之一,着实有些低了,并不足以应付接下来的危机。
正在赵安神伤之际,有家丁来报,朝廷特使又来了。
赵安不由自主的起那位嚣张的兵部主事。
脑子里想着,步子却不能停,急匆匆地往外赶,却在半路上遇见了特使。
为首一人身着锦袍,却是亲自牵着马入城,身后众护卫也都如此。
想必不是上次那样的嚣张跋扈之辈。
赵安心底有了猜测。
特使未穿官服,赵安也不好猜测他的品级,不过既然是京师来的,赵安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惯例行下属礼。
“安奠所千户领镇江游击赵安见过大人。”
见到前来迎接的赵安,那人却是微微一笑:
“本官赵兴邦,现任兵科给事中。”
这可不是小角色,典型的位卑权重。
“此处不便谈话,还请赵将军将我等引进衙门。”
一路上,赵安仔细打量赵兴邦的随从,却发现当初那位朝鲜使者也在其中。
这位大人是为了什么而来,赵安心下也有了数。
入了衙门正厅,赵安自觉地请赵兴邦上坐,后者没有接受,却选择了赵安挨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