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崖久久不语,他从青年眼底看见自己无法理解的东西。
王乾崖:“这些事确实有些空泛,那你全当是我在说故事好了。”
“兵权一事,最忌讳斩草不除根。玉家倾颓以后,摄政王府赶走了玉家嫡女,除了宗谱里萧观的名字。可这原因说来却有几分荒唐,就是整个朝堂都在合力欺瞒哄骗摄政王殿下。
对了,我听说过因为质疑你的血脉,裴氏王妃曾经逼迫你在雨中长跪于摄政王府前。这事儿,是真的?”
王乾崖的发言突然就勾起了萧随尘的思绪,颔首回答着:“是,五年前的事了。”
见青年面色如常,语气几分随意,倒似乎真的不当回事儿一样。
王乾崖从鼻腔里长长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父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多年龟缩在烟州,这次李护既然交代出了我,便就是打算铤而走险的。所以,我与你多说些也是无妨的。就方才问你的这件事儿,摄政王府前的那条青石路——萧观以前也跪在那里过。”
他一瞬间敛下神色中所有对于这对父子疯狂的讽刺惧怕,头一次怜悯又悲切,嗓音极淡:“比你时间长,比你还要惨烈。”
那也是滂沱坠雨的天,萧观在摄政王府门口跪了一夜。
冷风嗖嗖,湿了浑身不说,更看不出他是不是流泪了。
而如此膝行小半条街,他也没能得到前摄政王打开府门看上一眼。
依稀记得,那是玉家覆灭的第二日,玉王妃被休弃,萧观被迁出抹去族谱存在过的痕迹,于这世上再无可依。
萧观是个骄傲的男孩子,他是玉家的血脉,也是萧家的儿子。混合了贤良方正与诡计多端,本来就足够矛盾,才会有世人都知道的一念之差。
一念可以成普度世人的观音,一念可成屠戮杀伐的修罗。
他们都知道现在的萧观是疯狂病态的,可也曾有一段时光,那人也是世人追不上的月华郎君。
自那日起,萧观入得是玉家族谱,被玉氏抚养。
玉氏一门的教育彻底将月华于身的郎君大放异彩,这也是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浑身傲骨的裴铃兰愿意嫁给萧观的原因。
也是为什么裴铃兰始终留不下萧随尘与余潇潇,却从未想过在萧观身上下功夫的原因。
她在年少时,见过足够惊艳的人。以至于就算那人化身魔鬼,也没能磨灭她对于那份惊艳的追逐。
但这段时光,终究是被上天所妒恨的。
惊艳完美的东西,最终是难以留下。
为了玉家手里的狱骁营,以及旧部,皇裴萧三家又作假了谋逆。那时萧家老太太念及萧观身上有半脉萧姓,又因为前摄政王子嗣大多病弱。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萧观目睹陛下以谋逆罪,洗杀了玉家女眷,受了刺激而记忆错乱,失了大半,这才把人接了回来。
提到此处,王乾崖也在萧随尘身边坐了下去。
青年雪衣不知道是否仍是洁净的,她并不看自己,垂着脑袋表情也看不清。
萧观与萧随尘相似的不仅仅是眉眼的形似,还有转眸言笑之时的神似。
王乾崖不相信这单单只是血脉相连的原因。
他也不打扰青年,接着说:“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敢提起以前事情的原因。因为他们都认为萧观不记得这段记忆,强烈的刺激让他的脑子空白,只口口声声欺瞒着他是玉家嫡女杀母夺子的产物。从而就这样利用着玉家最后的血脉,去成为他们的走狗。”
“你说什么?”青年突然抬起脑袋,桃花眼澄澈。
王乾崖笑笑,自是知道萧随尘在惊讶什么。他回答:“他们对外宣称,萧观是青楼女子所生。因为生母不光彩,所以才入不得族谱。后来玉氏进府,为了稳固地位杀母留子,一直争取为萧观入族谱刚刚要成功就被揭发谋反。
二公子听听,多讽刺啊。他们让一个朗月清风的忠直之臣的后嗣鄙夷自己的家,让一个儿子不识得自己的母亲。甚至还明目张胆捏造他的母亲沦落风尘,狰狞卑微!”
无论是皇帝还是萧家,都封存着这段往事。
自然,留着他也是有用的,玉家残留着的东西兴许能从他身上得到而最后能将玉家彻底根除的也是玉家人。
“所有人都在欺骗萧观,所以萧观这辈子都活在背叛,算计,欺骗里。”
“难道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真相?”年轻人桃花眼疑云布满。
萧随尘一直记得萧观曾明确承认过他是玉氏养子,这究竟是不是失忆…
唉——
“整个朝堂合谋做得孽债,有谁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呢?再者说萧观早已经面目全非,倘若真的让他知道了,有几个人能受得住这个疯子的报复呢?至于摄政王殿下本人,我想他既然生下了你,就代表他不是一个受人摆布的棋子儿。”
“原因是关于我的母亲,她才是玉氏后人,对吧。”
他没有放弃玉氏后人,也许他早就恢复了记忆,更甚者——
萧随尘早有猜测,余潇潇是小商户的女儿,为何会被萧观看中先许以正妻。再者,悔婚之后依照余潇潇的性子,怎么可能甘心当一个外室。
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