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首辅多年,裴时论已经很久没有再遇见这样的后生了。
就在这少年睁着委屈的眼睛看过来,懦弱的话语却一针见血时,裴时论清楚。
萧观那小子是有两把刷子的。
这样的孩子,值得他从私生子的尘埃中拉出来。
这么看来,萧观找了个自己的翻版。
萧随尘见好就收,眨了两下眼睛,把眼泪收回去。
裴老头的表情不太对,那就说明萧嫣然说的是对的。
可如此机密,裴老头他们怎么可能就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就让萧嫣然听了去呢?
额…大气运?
见鬼了!
萧随尘确定萧厉与裴家的事情是真,就更加坚定不能让裴时论见着裴尘。
要不然,自己的小命八成就被他们玩没了。
泪花靠眨眼睛收了回去,萧随尘含着笑意,眼尾泛红的委屈也似乎被强忍下去。
“阿翁代我向姐姐们表示歉意,是尘儿自作主张了。”
“你身为幼弟关怀兄长也是理所应当,是怀瑾不对了。”
裴时论眉目慈祥,虽然是看着萧随尘,口中的话也在替她说话。
但实际上,丝毫埋怨都没有。
相反,这裴老头叫了萧厉的字。
萧随尘:好样的,真是足够在伤口上撒盐。
身为私生子,萧随尘没有字。
虽然进了摄政王府,但就到现在也没能进族谱。要不然,裴氏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款儿,诬陷自己的血脉不纯。
萧随尘心里面清楚,即便自己的性别是假的,血脉也不会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余潇潇又何必弄这女扮男装,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糊涂事。
不过要是说到这字……
少年眸色一暗,手心不自觉用月牙指甲刺痛。
等到强行用疼痛转移注意力,迫使自己不再深思下去后,才继续软绵绵面对裴时论。
“怀瑾。原来兄长字怀瑾啊!怀瑾握瑜,是好的。”
不见落寞,是十足十的羡慕与感慨。
裴时论压下目光,转手拉过萧厉,颇为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祖宗祠堂里也是有没有字的人,将来,未尝不可替你弟弟添上一笔。”
“……”
我他妈谢谢你!
萧随尘还是不为所动,眼尾的微红褪却,一双清澈的桃花眼平静的将目光落在萧厉的面上。
这下子,倒是萧厉浑身不自在。
他的肩膀是裴时论带来的重量,看似亲近密切却满是威胁压力。
视线对上的少年目光,深水平静,其下却波涛汹涌。
萧厉:“……”
萧随尘:“字不字的也不打紧,阿翁说的对。既然萧家的祖宗祠堂里有第一个,当然就有第二个。”
少年霜色衣裳在午时的光照下,似是满是华光。
裴时论松开手,为了平复被个半大孩子惹怒的心情而拿起茶杯。
没喝,低闻了一下。
“小二倒是个天资聪颖的。”
果真是聪颖的,只是可惜,这样的种不是裴家肚子里出来的。
“狱骁营里面的门道多,小二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都可以对老夫说。”
“阿翁想多了,狱骁营里面也什么都没有。成日拉弓引箭才是累死人了。”
“李护不知道你是摄政王之子吗?如此放肆。”
“李公公忙得很,尘儿就见过一次呢。”
“狱骁营内,处理京都大大小小的消息,内狱。你年纪小,要不然就算了吧。”
“可尘儿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一来一往,站在一旁的萧厉云里雾里。
仿佛格格不入的特殊。
阿翁的脾气秉性,他清楚。
萧随尘的脾气秉性,他也清楚。
但是即便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灯,有必要如此交锋吗?
换句话说,萧随尘一个私生子是有什么资格与当朝首辅过招。
“阿宠!”
冷清低沉的轻唤打破焦灼的气氛。
萧随尘暗自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裴时论为什么一直在自己的身上打听狱骁营的事情。
也不确定还能和这个老东西周旋多久。
就算是萧厉叫他一声阿翁,都没勇气说上一句反驳的话。
而自己…
萧随尘微微挺了挺身板,背后一层薄汗。
好在有萧观这个变态,训练了她的心理素质。
裴时论听到萧观的轻唤,立马就兴致缺缺。
喝着茶,不言语。
反观萧厉,是这三个中反映最大的。
他回过头,凤眼直直望过去。
然后就见男人今日同样穿了一身雪衣霜色,气质清润,含笑时满是温情。
真是像啊……
萧厉的眸色暗淡,谁能否认萧随尘的血脉呢?
就算是装的,这样一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阿宠,爹爹找了你很久,怎么在这儿?”
萧观走过来,垂头将温和的目光落在少年面上。
然后侧头笑着颔首,算是跟裴时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