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打岔,宁霓的马车早已左拐出了城。
宁绩跟丢了人,心情很差。
他身量高力气大,一把推开王府的奴才,怒道:“多少钱,小爷赔你便是!”
那人咬牙挫齿道:“你赔得起么?这红泥乃我家王爷从万里之外的新罗运来,一年也就二十来来斤,价值连城!你……”
宁绩最烦听到这些。
那人说这一篓子红泥要三十金,宁绩觉得他在坑自己,只愿给一锭金。两人正争执不下,另一个王府的奴仆夸神色匆匆地跑来,“阿六,走!回府!”
阿六拽着宁绩不松手,忙道:“你来得正好,帮我一起摁住他!他打翻了王爷的红泥,还不肯原价赔钱……”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
赶来的那个看都不看地上洒掉的红泥,拖阿六便走,小声道:“王府出大事了,快跟我回去……”
宁绩耳背一动。
他听到这些,看了看宁霓消失的方向,步履一转,到底是跟着那两个王府奴仆去了。
王府周围看起来一切如常。
金碧辉煌的朱门紧闭,只后门偶尔打开,时不时溜出几个背包袱的丫鬟奴仆。
宁绩越瞧越奇怪,他反正闲着没事,索性跳上王府后门的墙院,坐在那儿边嗑瓜子边看。宵禁后,一队皇城里来的禁军将王府团团包围,火光晃动下,宁绩眼睁睁瞧着那位胖胖的永乐王被押解离开。
“永乐王犯什么事儿了?”
宁绩百思不得其解。
这位是出了名的闲散王爷,今上疑心病重,身边兄弟死的死病的病,要么驻守蕃地,三五年都不曾回京一次。只有这位永乐王,因为心思单纯好耍,一直被天子留在身边,时不时入宫一叙讨个欢欣。永乐王整日无所事事,他要么走鸡逗狗,要么勾栏院里风流快活。莫不是他瞎了眼,把皇上哪个嫔妃给撬了?
宁绩看够了热闹,撇了撇嘴,转身跳下墙,回了宁府。
他没有睡觉,而是去了宁霓院子。一打听,丫鬟却说她已经睡下了。
宁绩也不好闯女儿家的闺房,他踮起脚看了眼黑黢黢的屋内,郁闷地走掉。
算了,宁霓大了,有她自己的心事。
他一个弟弟也不好去追问,等“宁瑛”回来,自然会晓得。
只是不知道,“宁瑛”什么时候能回来……
*
离开香河县的前夜,王婳裳还是跟着宁瑛回了趟王家,看望她的祖母。
祖母气色比以往好了不少,身边有李嬷嬷照顾,余大夫也一直在治疗祖母的病,王婳裳总算放下了心。
翌日天不亮,宁瑛便坐着轮椅,跑来与王婳裳说了个好消息——王九华被放出来了。
王婳裳很高兴。
她笑着对宁瑛道:“这多亏了你。”
宁瑛摇摇手,“不对,应该是我们两个都在努力。更重要的是,库银案背后那个人狗急跳墙没脑子,露出破绽,早日帮我们父亲洗清冤屈。”
说到这儿,王婳裳眼神微亮,提议道:“你跟我一起去京城吧。”
“去干嘛?”宁瑛皱皱鼻子,“算了,你家里那些个姨娘正等着对我兴师问罪呢”
王九华不在的日子里,宁瑛把王家闹的鸡飞狗跳,秦姨娘算计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这会儿卯足了劲儿要她好看。
“我爹出狱了,宁大人一定也出来了,你不想看看他吗?”
王婳裳真切地问。
她这次来香河县,见到祖母,最大的心愿已经了了。倒是宁瑛,这么久都没有再见过家人。
宁瑛神色纠结,“算了……”
“秦姨娘那边没关系的。”王婳裳抿唇低头一笑,“反正都这样了,倒不如拿出点你随心所欲的脾气。我发现,离经叛道之后,以前那些人反而更不敢招惹我了。”
这是上次二人互换灵魂后,王婳裳总结出来的。
以前她谨小慎微的退让,对方气焰嚣张愈演愈烈;宁瑛有话直说的暴脾气,反而让对方顾忌。
宁瑛心被她说动,但身体却做不到。
她叹气,拍了下木制轮椅的扶手,“我也想跟你回京,但是……余大夫说了,我这腿要痊愈,必须老老实实躺着。”
她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会想家。想父母,想妹妹……就连那个总是吵嘴的宁绩,都有些怀念。
“婳裳,你回去吧。如果我父亲真放出来了,你立刻修书给我。”宁瑛笑了下,“如果是我的身体,我肯定上蹿下跳,才不会好好静养。但这身体是你的,要是以后走路不利索,我恐怕要愧疚到死。”
王婳裳说服不了宁瑛,便点点头,让她在王家好好养伤。
两人约好下次在碧水湖边见面的时间,依依不舍道别。
晨光熹微。
迎着薄薄的雾气,一行人押着与库银案有关的囚犯,离开香河县。
来时徐澈亭和元问衢一前一后,没想到如今会一路同行。
元问衢受伤重,躺在马车里。
王婳裳坐在另一辆马车中,打开车窗,正好可以看见旁边马车里闭目养神元问衢。
陈鼎吊着一只胳膊,坐在车夫身侧。他看到王婳裳,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