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难捱的长夜。
两具软和的身体挨靠在一起,无声蜷缩依偎,直到凌晨四五点了都还保持着这个姿势。
接踵而至的困难无法击破,皆都化作氤氲的昏弱融进无边无际的暗沉里。
棉被里温暖,吹着冷气很舒服。
到后面还有些热了。
太久没这么相处过,记忆中上一次的温情还是几年前,连具体的场景都快忘干净了。
哪一天,怎么发生的……统统都已经模糊不清。
这一觉睡得很差,有事吊着,心里总是不踏实。
中途醒了几次,又不是完全清醒的状态,一直困意惺忪,到天际泛出鱼肚白才稍微好受些。
纪岑安先是虚虚抱着南迦,不曾越线,后来才箍住南迦,胳膊再收紧些,严实控着南迦,摸索地抓住南迦细细的手腕,攥上后轻力地捏了捏。
南迦始终没睁眼,顺从地躺在前边,腰身稍稍佝着。
棉被逐渐收拢,到最后几乎团成一堆,大部分都揉在南迦胸前抱着、垫着。
纯白的被褥洁净,与周围暗色系的装修风格对比鲜明,又恰到其分地相互包容,混合成密不可分的一体。
纪岑安也合眼,挨在南迦后方,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将一条修长白细的腿伸出被子,环在上方,牢牢压住自己和南迦。
搂抱什么似的,像是勒着南迦,可又没有。
南迦倒没抵抗,随便折腾,甚至到后面还扬扬脑袋,更为温和地靠着纪岑安。
真是难得……以前绝不会有的,现在有了。
不算是服软,说不清是怎么了,总之各自之间那点所谓的隔阂好像可有可无了,有的固执和偏激其实很脆弱,一戳就破。
抹掉表面的虚浮假象,剩下的才是真切的念想——只有那么一个人才是真的,此刻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纪岑安再上去点,似有若无地蹭南迦的后颈,再是落下轻轻的湿润。
晨光还未升起,屋里密不透风。
相互间的呼吸很弱,平稳而匀称,离远点都听不见,唯有近了才可以感知到。
南迦还有意识,即使不够昏沉沉的,可依旧当时就有所反应了,被子之下的身体动了动,摸向搭在腰侧的手。
在稀里糊涂的驱使下,两人在遮挡的被子里十指相扣,拉住另一方不松开。
纪岑安是被动的那个,手被抓住时,她才发现南迦也是醒着的,以为是自己动作太大,把对方给弄醒了,因而放轻了许多,不再闹腾。
南迦闷声不语,只暗暗揉揉纪岑安的手指,从最中间往边上过度,一会儿摸到她的小指。
压抑的环境中,一点点微小的响声都会被放大。
几分钟后,纪岑安再次在南迦脖子后面挨了挨,把人抱得更用力些,
手向下走走,南迦带着纪岑安,很久才放任她。
差不多了,这才转回去脸挨脸地对着,翻身朝向后方的人。
仍然看不清周遭,光线照不进这里。面前的暖意夹杂着熟悉的气息,纪岑安凑近点,轻声说:“要天亮了,再歇会儿。”
南迦没说话,只是仰头,把唇盖她下巴那里。
越是千难万难的时候,越是需要身边有个人留着,不用做什么,只这样安静待在旁边就行。
现在的处境,她俩都不容易,接下来还会更恼火。南迦不习惯倾诉,也不需要安慰,那些常人间的可行操作不适合她们。纪岑安知道她真正要的是什么,一如当初,这么久了都没变过。
是怎么揽着人坐起来的,又是如何抬手拍了拍南迦的背,纪岑安都记不得了,等到回过神来,二人已经换到浴室里,转移了一个地方,
昨晚来不及收拾,大清早才有心里做这些。纪岑安寡言少语,基本不张嘴,全部体现在行动上。她帮南迦擦身子,弄干头发,顺手连衣服都一块儿为之穿上。“本事”没丢,习惯刻进骨子里,脑子还没转过来,该做的事一件没落下。
甚至是一切做完后,帮南迦理理衣领子,再勾起南迦的脸,低下去碰挨磨蹭两下,都跟曾经一模一样。
犹如复刻,细节都没变。
南迦全程站着,一律受着,到头发吹干了才张张嘴,倏尔讲出昨晚到现在的第一句:“行了,就这样。”
宛若俩相处已久的情人,你侬我侬的,恍惚间搞不清现实。
纪岑安应道:“等会儿,不急。”
接着给南迦抹点精华水,服侍得极其体贴。
南迦说:“上午还要再去医院,也要去孙家的公司。”
纪岑安嗯声:“行。”
南迦:“那边要开个会,应该需要点时间。”
纪岑安:“大概多久?”
“不清楚,可能一两个小时。”
“高层都在?”
“是。”
“专门为了你们的合作。”
南迦:“差不多。”
纪岑安:“孙家是谁出面主持,还是孙二小姐?”
“她和老三都在。”
“嗯。”
南迦说:“你就在这里等,不要出门。”
纪岑安不接这句,模棱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