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后宫参加锦华公主超越制式的葬礼,再看到扶棺而行的五皇子,一石惊起千层浪,众人都惊得合不拢嘴,原本就知晓承乾殿中藏着一位,万没想到会是那位赵伦!
元帝何等老练,专挑在萧令瑶出葬这日着他公开露面,引得这帮人心下不满又不能出声。
何况秦风与那赵伦一同扶棺,两人一袭白衣,哀莫万分,秦风倒也罢了,谁人不知夫妇恩爱,这赵伦竟也像是死了亲人一般,泪流满面。
秦风大婚不久便丧妻,本就生得面红齿白,如今更是显得悲痛万分,苍白无力,与那赵伦一道哭泣了一路,直至棺落,两人又齐齐跪拜分离。
此等情况下,还有谁再去纠结这赵伦为何就稀里糊涂地成了五皇子?
就算要纠结,也要过了今日,可一众宫人都已经五皇子、五皇子地叫上了,谁知是不是元帝故意授意,赶在众人质疑前先把赵伦五皇子的位置坐实了!
就连秦风也觉得元帝的盘算太绝妙,待看到那只装有萧令瑶衣冠的棺材入土,他心下难以言喻,莫名觉得她还活着,兴许有一日就会像如常那般推开公主府卧房的门,朝他步来。
只是他也听曹景提过一二,如今公开承认公主薨了,因他有陛下亲赐的安定府,公主府按照以往的旧例是要由内务府回收的。
那地方是他与萧令瑶彻底同盟的地方,朝夕相处那么久,若要收回,他心下不舍,不说他,就连瑞王也称不忍心,他曾在公主府里看着他们夫妻恩爱,蹭了不少饭,更遇意中人。
秦风闭上双眼,脑海里一闪而过玉春楼里她女扮男装,手执玉扇运筹帷幄的模样。
那时的她分明是一副小狐狸的模样,满眼里都是算计,秦风细想当时,也有一种找到同道之人的感觉,再然后是各种华服的她,生动的眉眼,娇纵的模样,举手投足是那般鲜活。
一声声“驸马”,一次次两人不谋而合地盘算合谋,还有她叫穷时的无奈,书写金错刀的大开大合,演奏箜篌时的幽然若谷,东越国的女子有几人像她这般纵然的?
她的思维与当代的许多女子都不同,秦风才在与她的相处中感觉到愉悦,这样的萧令瑶,真的会像一阵风一般,就这么消失在东越?
赵伦扭头看到秦风紧闭双眼,脸上流露出怆然,心中竟也感觉到一丝悲怆,深深埋头。
出人意料的是皇后并未出场,世人以为是她过度悲痛无法出席,先是失子,后是丧女,一双儿女均消逝于红尘,想必是遭受打击无法出席。
殊不知陈皇后此时已经被关进冷宫,萧令瑶下葬之时,她一袭素衣在冷寂的宫里,嘴里哼着曲儿,脸上带着笑意:“我儿有那贱种陪葬,也算是不屈了。”
琼安姑姑在她身侧,面容憔悴,小声说道:“可奴婢听说并未找到公主尸身,今日下葬的不过是衣冠,生死仍未定。”
“死了,必定是死了!”陈皇后双眼迸出眼泪:“否则他岂会翻脸将本宫打入冷宫!”
琼安姑姑想提醒她如今已经的情形,看着几乎走火入魔的陈皇后,默默地将此念打消,她也悔了,当初若是求皇后放她出宫,就算是被追杀,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与陈宛容一同呆在这冷宫,虽未说被废,这般情状比死了还难受!
此番情形秦风并不知晓,送葬结束,他被元帝宣进宫,刚跪拜在地,元帝将一封书信扔到他面前:“看看吧,这是瑶儿给朕的遗书。”
此遗书还是他亲手奉过来的,只是秦风死咬着牙关未尝提前打开看过,如今却是被元帝亲自予他,他也不吭声,拿过来打开,字字句句地往下看。
前面与他预想得差不多,先是交代了自己的罪过,表示前齐王世子派来的那帮人是她故意引入皇寺,故意引他们暴露,她则准备以命偿罪。
其后表明赵伦身份,提起此举隐情,字字句句,有如泣血,再然后是她的死志,对母亲的思念及对父皇的愧疚,最后……
秦风看到最后几行,瞳孔微缩,最后关于他。
“儿臣与驸马琴瑟和鸣,惜无子嗣,儿臣身故后请父皇开恩勿限制他再娶,愿他能得良人,驸马出身不高,如今幸得父皇庇护得做皇商,儿臣斗胆请父皇再护他一程,余愿皆了。”
余愿皆了?秦风的心被堵住了,她当初轻描淡写地说出假死之计时,他也是这般心情。
他捏着薄薄的信纸,前面都是她的慷慨之言,提到他的只在最后,似乎是寥寥几笔带过,却把他交代得清楚,一是姻缘,二是事业,三是皇恩,她都替他求了。
“存了死志,对你仍旧念念不忘,你可知,朕甚至想让你随她一同去?”元帝的话让秦风手心发寒,让驸马给公主陪葬,历史上不是没有过!
那唐朝新城公主的最后一任夫君韦正矩不正是被赐死给公主陪葬了?
元帝双目灼灼地看着秦风,见他听完竟然纹丝未动,双目幽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丝毫惧意:“你不惧?”
惧?这是皇权社会,秦风早在选择尚公主时就知道其中的风险,圣心难断,元帝的心思旁人哪里看得清楚,但元帝方才说的是“甚至想过”,既是想过,便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