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臣,元帝听他几度不欲改口,心中不气是谎话,但看赵伦每次倔强地提到萧令瑶就红了的眼眶,又不忍心喝斥于他,君臣,他与赵伦就算是父子,也是君臣。
元帝这么想着,并没有多加斥责,先缓缓地找个位置坐下来,这承乾殿位置优越,摆设更是比其它殿强了去,配的宫人无不是老宫人。
赵伦在他麾下效力这么久,在后宫也跟着走动,应是知晓的。
可笑这小子被安置到此地,不领好便罢了,三番两次地想要逃走,若非宫里的侍卫加强了巡逻,还真要让他逃之夭夭!
“你是想刺龙,还是想断了父子情谊,再自尽于这承乾殿中?”元帝端坐在上方,看着赵伦,分明只有十七岁,愣是没让人瞧出来他与萧令瑶是同龄人。
习武让他的体格健壮,一身内力如曹景所说曾用过伤害身体的药物,此点让元帝震惊。
原因是要保护曾经为了他险些丧命的姐姐。
“追杀你们的人并非朕所派,你母亲个性执拗,不愿意听从朕安排,”元帝的声音有几分沙哑:“朕要保她都来不及,怎可能刺杀于你们母子三人。”
赵伦却是面无表情,反问道:“仅限于我们母子三人罢了。”
元帝被说破心事,脸上没有任何松动,身为帝王,对心爱的女人和她所出的子女心软已经是最大的限度,至于其他人等,若不能真心投诚,就只有死路一条。
元帝轻轻拂动着手指上的扳指,淡淡地说道:“至少在瑶儿入宫前的几次追杀,并非朕所为,彼时朕知晓她平安生下了孩子,正愁无处寻找。”
“那些人是何人所派?”赵伦咬紧了牙关,若非那次狠厉的追杀,姐姐也不会在阿叔的怂恿下入宫,他们当年年纪幼小,这次才知道阿叔的狼子野心,他姐弟二人不过是棋子。
好在阿姐计划周全,把阿叔也套了进去,江北那帮人现在一定很难过吧,可惜!
可惜他们就是死个千遍百遍也换不回平安的阿姐!
连皇帝老儿都找不到尸首,曹景也说寻遍了隋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阿姐这九年算什么,为了让他认回皇帝老子,不惜豁上自己的命,他赵伦根本不值得。
看他紧咬牙关,元帝叹道:“朕知晓你们吃过苦头,此事已往矣,朕与驸马有三月之期,这三月,外间无人知晓你阿姐出事。”
“你们意欲何为?”赵伦一提到萧令瑶,便觉得心口的刺又往下扎了扎,生生地疼。
元帝缓缓地闭上眼睛,今日来就是通知这小子:“对外宣布锦华公主薨逝,对于薨逝的理由是她舍身替朕又寻来一位遗落在民间的龙子,在此事中遭受不测。”
赵伦的脑子不是秦风的脑子,一时间有些接受不来,这是要承认阿姐死了?
元帝本以为这小子又要疯一把,殿中却是一片冷寂,待他睁眼,方看到赵伦眼底滑过一滴泪,这小子明明是以前让皇宫侍卫们都憧憬不已的存在,现在竟是抹起了眼泪!
他准备好的说辞一下子卡在喉咙里,赵伦冷冰冰地说道:“驸马也是如此想?”
“朕尚未让驸马知晓,”元帝说道:“对于驸马如何,朕还在思量,你阿姐留下的遗书中对他牵绊颇深,朕也在想如何让你阿姐在黄泉之下能心安。”
赵伦听不得这遗书、黄泉的字眼,紧握起双拳要,想到曹景的交代,他松了双拳。
“臣不喜秦风,他本是庶子配不上臣的阿姐,奈何阿姐对他一往情深,臣也无话可说,如今阿姐是为臣而死,那就还驸马一个自由就好。”
“曹景说他对阿姐不错,臣以后也不会下他的脸面。”赵伦委屈道:“臣与阿姐相逢才两年有余,却从未与她在同一房屋子里住过,仅在这诺大的宫殿里擦肩而过。”
两人施着君臣之礼,每次她故作冷漠地说“起”时,他也不得不幻想她能伸手扶他一把。
那样他还能像儿时那般感受姐姐的气息,可这是是皇宫,四处都是耳目,他只能隐忍,最后看着阿姐嫁给那秦风,阿姐还让他也参加甄选,务必保证秦风甄选成功!
后来关于公主与驸马恩爱的种种传进耳中,他真是说不出来什么滋味……原本一心一意为了他的阿姐也有了心仪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好,虽曹景说是假的,但他依旧难过。
“你阿姐恐是沉入了江海。”元帝一想到那遗书中字字所泣,心中黯然:“她愿用这条命换父子相认,你忍心辜负于他?”
赵伦埋头,耳边响起曹景的声音——“跃入水潭者并非殿下,她被另一股来历不明的人俘走,生死不明,小公子勿要乱了大计,一切照原来的计划走,必须认父!”
“殿下不必对驸马好声气,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即可,在陛下面前并不用替他说话,皇寺内的另一批刺客更不用对陛下提起,做到心中有数。小公子,你也是时候保护殿下了。”
赵伦回味着曹景说的每个字,以前他不喜攻于心计,到如今,他不正是走着阿姐曾经走过的路,尝尝她尝过的滋味,何况她都替他扫除了不少障碍?
思及此,赵伦起身,缓缓地来到元帝面前,每一步都恍如脚带千钧,终是慢慢跪倒:“请父皇让皇姐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