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衣袖下的手不受控的收紧,就这般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并不吭声,很快,她便觉胸中燥意再无法控制,只板起一张小脸,直接从案几前起身,转身就走。
她不欲再与他说话,但行出不过数十步,到底是于心不忍,脚步一停,回过身看他,极其郑重的开口道:“阿兄,望你早做打算。”
她说完,小脸板着,直接出了寝殿。
秦中人在寝殿外,等的胆战心惊。刚刚王上去浴房,起先还冷着张脸,后来听闻小郡主让他传话说会在寝殿等着,王上脸色便颇有些缓过来了,甚而还嫌侍女动作慢吞吞,挥退侍女,便自己在浴桶里胡乱的擦了擦,动作急躁的洗完,急慌慌的就回了寝殿。
偏生,他还好面子,在寝殿门口愣是缓了呼吸,才推门进去。
现下,寝殿内安安静静。
秦中人正在忧心,怕王上又不能自控,如昨夜一般,兽性大发,险些伤害到小郡主。又生怕小郡主太过于决绝,伤害到王上。
正这般惶惶不安,寝殿大门便被打开,小郡主从里面缓步行出。
秦中人反应极快,立时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低声开口唤道:“郡主。”
阿蛮脚步一顿,偏过头看他。
他眼中的担忧,丝毫做不得假。
阿蛮缓了片刻,才冲着他轻声开口道:“我无事。”
这般说完,她便要走,可不过行出三四步远,她脚步忽的一顿,转过身便朝着秦中人看过去,稍稍迟疑,便压低声音开口道:“你可知,钟彦在何处?”
她望着他的眼神,隐含猜疑。自不怪她这般胡思乱想,着实是事出反常,尤其是刚刚在殿中,阿兄竟说要给她换一个。
如此毫无缘由。
她定要找到钟彦,以问个清楚。
秦中人未曾料到小郡主竟会忽然问起钟彦,一时毫无防备,眼皮便是一跳,稍稍一顿,他才缓缓摇头道:“回郡主的话,钟彦已奉命,出西都城执行任务。”
他说这话时,低眉顺眼,音调毫无起伏。
阿蛮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好一会儿,才语气极淡的开口道:“秦中人,你该知,不止阿兄十分倚仗你,我也一直十分信任你。”
她说着,身子稍稍往前,直到距离他够近,才又凝视着他的一双眼眸,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不会辜负我的信任吧?”
她神色如此郑重,望着他的时候,一双眼眸都在发亮。
秦中人本惯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欺瞒,如今,在她这般的眼神下,他竟觉自己有些说不出口了,喉咙都有些微的干涩,好半晌,只微微垂眸,字斟句酌的开口道:“钟彦是领了任务,不过应该尚未出西都城。”
他这是改口了。
阿蛮脸色颇有些不好,缓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道:“我要见他。”
秦中人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竟是都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阿蛮见他如此,眉心微微蹙起,颇有些不满的嘀咕道:“这有何难?我竟是连见都不能见了。”
小郡主这般,秦中人到底是受不住,只脸色颇为为难的凑上前,冲着她小声的开口道:“郡主,让钟彦前来见你,颇有些费事。但郡主可前去寻他。”
他说完,稍一犹豫,便冲着旁边自己的小徒弟,使了个眼色。
小徒弟面容清秀,较之秦中人的老道,更显得尤为稚嫩。如今见师父朝着自己使眼色,立马明白过来。十分机灵的便上了前,小声的开口道:“郡主请随我来。”
秦中人还要留在寝殿,好跟在钱褚身边伺候,不敢随意离开。
阿蛮见他们如此,心中一时有些难安,只沉默着跟在了那小徒弟的身后。
芸香本也一直守在寝殿外,等待阿蛮出来,如今冷不丁瞧见阿蛮一走,便也跟着就走。只不过,她跟在阿蛮身侧,时不时的就抬眸看向前面领路的小徒弟,只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阿蛮倒是未曾注意到他俩之间的异常,只跟在小徒弟身后,时不时的问一下情况。
但小徒弟守口如瓶,丁点消息都不透露。
不过行了一刻钟,行至一处偏僻的宫殿,小徒弟便停下来了。阿蛮冷着张脸,不说话了。
这宫殿在十分偏僻的地方,定是常年没有人过来。
小徒弟将宫殿门打开,领着他们直接往一处暗道里走。
阿蛮脸色都有些发白了,却一声不吭,让芸香守在暗道入口,直接跟着就进了暗道。
很快,暗道尽头到了。
暗道后乃一处水牢。水牢内,侍卫来往频繁,气氛森然。
钟彦被投放在水牢里,水面直接没过下巴,双眸紧闭,奄奄一息。
当下,阿蛮呼吸都急促了,甚而生怕自己看错,快步行至钟彦上方的铁架子上,半跪在地上,低头看他,试探的唤他道:“钟彦?”
守着水牢的侍卫,见有人闯入,正欲上前,秦中人的小徒弟已然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