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香昔日在吴越王宫中,就探听到不少梁地河东王的消息,皆称他如何暴虐,每每攻下一座城,势必要屠城,北方霸主之名,令人闻之色变。可真正跟随小郡主嫁到梁地,日日见到河东王,她却并没有察觉他如传言中喜怒无常,相反,他甚至待郡主颇为敬重,并未因是小国郡主,而有所慢待。
渐渐地,她便不再惧怕于他,甚至敢在他面前,言称郡主因被他误解,而茶饭不思。
可现如今,她再不敢如此了。
阿蛮并未应答她的话,只是坐在床榻上,拥被而坐,她只觉脊背发寒,手脚都发凉。
竹香也有些怔怔,只紧紧握着小郡主的手,瑟瑟发抖,好一会儿,才又试探着开口:“不若送信去吴越,请王上派人来接?”
萧誉回到卧房,推门后径直往床榻走,一眼便瞧见主仆俩这般模样,又听到这样一句话,不由得脚步一顿,神色变冷。
他刻意弄出的声响并不低,本想早早回卧房,又觉颇为难以面对阿蛮,只踟蹰许久,才磨磨蹭蹭去浴房冲了个凉水澡,转而想以拿睡袍为借口进卧房。
未曾想,一进屋,就瞧见这场景。
竹香回过神,偏过头,便瞧见萧誉,眼眸一下睁大了,急急上前施礼。
她垂着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阿蛮在床榻上,并未动弹,只抬眸,安静看他。
萧誉走过去,看向地上跪着的竹香,字字清晰:“你要送信回吴越?”
他声音里明显带着冷意。
竹香瞬间脸色发白,几乎以头磕地了。
阿蛮不忍,小脸亦板起来,尽管心内慌慌,却依旧故作镇定,训斥竹香:“出去!”
竹香并不动,她生怕王爷会迁怒小郡主,一咬牙,忽而抬起头,望着萧誉:“婢子是想送信回吴越,不过是因为王妃最近越发的想念故土,而现在,封丘距离吴越不远,婢子斗胆才敢出了主意,想让王妃回吴越探望,以解相思。”
她平日里概也是迷糊,时常分不清别人言语中含义。
如今却难得思路清晰。
阿蛮又看向萧誉,他现在神色不明,竟丝毫叫人看不出情绪。
萧誉神色不变,看着阿蛮,却是吩咐竹香:“出去。”
竹香忍不住看了眼小郡主,见小郡主并未慌张之意,才起身出了卧房。
卧房内的烛火轻轻摇晃。
阿蛮被他这般看着,竟不由得紧张,嘴角轻轻抿了下,可并未主动开口。
她想起今日,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里面充满猜忌。
萧誉刚刚因听到她侍女一句要回吴越,心情本就越发的糟糕,如今她竟对自己不闻不问,更让他的脸色控制不住的难看起来。
阿蛮见他不动,只以为他在等自己服侍,稍稍迟疑,她从床榻上起身,望着他开口:“夫君是要就寝?”
萧誉拧眉,又缓缓地舒展,冷淡地嗯了一声。
阿蛮不再看他了,很是乖觉地在他上了床榻后,主动去熄灯,而后才摸黑,又重新回到床榻上。
萧誉等她睡了下去,想要开口和她说说话,转过脸去看,却见她忽而翻了个身,将身子转了过去。
他只能看到她的后背了。
这一下,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如此折腾,这一夜已经过去大半。他白日里从睡梦中清醒,猛然得知城防图被盗,第一时间就怀疑了她,并且对她发怒,而后将她扔在府中,盛怒中去了营地。
而后回府,想象中,她该怯怯扑向自己,却并没有发生。
他才惊觉,她竟与自己印象中阿蛮有所不同。那种细枝末节的感觉,尤其是当她真的在一刻钟以内,将看过的那几页书,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
在记忆中,都是没有的。
她本就是身娇体弱,该可怜可爱地依附于他。可如今,他心中竟隐隐生出了不确定之感。她根本不需要他为她查明证据,洗脱嫌疑,她自己便有本事,证明自己的清白。
这种感觉,让他难以入眠。
阿蛮自然也并未入睡,但她并不想面对萧誉,并且和他说话,这么将半张脸闷在被子里,过了许久,才有了睡意。
萧誉耳边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心中却越发得闷,只觉得她刚刚虽然对自己软声细语,却分明是冷待自己了,尤其是现在,她翻身过去。
他又偏过头看她,到底没忍住,长臂一伸,便将手伸了过去,缓缓地放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身上竟有些发凉。
他这般碰触她,她一动也未动,并未理睬他。
萧誉只觉心中不安,稍稍迟疑,又再次将手往过去伸了一些,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他便松了口气,整个人忽而从她背后贴了过去,手臂搭在她柔软的腰肢上,将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唇贴在她的耳边,低声开口:“蛮蛮是恼了?今日是我不对。”
他手重重按在她腰上,等待她的回应。
阿蛮本快要睡着,但又被他弄醒,此时睡意全无,只闭着眼一声不吭。
萧誉没有等到她的回话,手不禁从她睡袍中探了进去,顺着腰肢渐渐向上,昨夜浑身舒畅的感觉似乎又苏醒过来。
他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