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口不少,因此新屋旧屋都住满了。
“妹妹,到家了,别愣着进去吧。”薛大成道。
溶溶微微点头,跟着他们夫妇二人进了瓦房。瓦房这边一共三间屋子,一间堂屋、两间卧室。因为过年的缘故,堂屋倒是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溶溶走进去,翠荷便领着溶溶去左边的一间屋子。
“溶溶,晚上你就住这儿。”翠荷说。
这屋子甚是宽敞,端地是坐北朝南的位置,因为烧着热炕,屋子里暖融融的,棉被枕头叠得整整齐齐地摆在炕上。单论屋子,比溶溶在京城租住的那一间还好一些。
“这是哥嫂住的屋子罢?”溶溶问。
翠荷忙道:“你是在侯府富贵惯了的人,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让你住旧屋子,再说,这瓦房还是你出钱盖的,最该你住。”
溶溶没有再推辞。她这两世虽说都是丫鬟,可敬事房事务清闲养尊处优,侯府里有谢元初跟娇花一样养着,真没在衣食住行上苦过自己。住这瓦房倒还可以,真去了茅屋,只怕明儿一早她就要回京了。溶溶让薛大成把她的包袱拿出来,收拾妥当后,看着屋里屋外没有其他人,又问:“祖母呢?”
这次她回来,主要就是为了探望原主最记挂的祖母。
“怕是带着你两个侄子去打水洗菜了。”
“天已经黑了,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怕是不安全,我出去看看。”
“外头冷,就在屋里等吧,”翠荷刚说完,见溶溶没理她,忙改了口,“行,一块儿去看看。”
三人刚走出堂屋,就看见一位老婆婆端着一篓子湿漉漉的菜往回走,身后跟着两个皮猴子似的孩子。那老婆婆身上的青灰色棉袄缝着许多补丁,但收拾得很干净,花白的头发也打理得很好,一看就是个爱干净的老太太。一见溶溶,老太太顿时激动地喊了一声:“是溶溶回来了?”
“祖母。”溶溶忙走过去,接过祖母手中的菜,还没拿稳,就被翠荷殷勤地抢了过去。
溶溶没有理她,随她献殷勤,径自扶着祖母往堂屋走。
薛家祖母今年五十多岁,在村里算是高寿的老人了,目光矍铄,精神头很好,见到花骨朵一样的溶溶,顿时老泪纵横,抓着她的手不放。
祖母的手因为长期干活非常粗糙,却热乎乎的,溶溶的手被她握着,只觉得十分亲切。
“自从你被卖出去,我成天担心你在别人家里做事吃了苦受欺负,如今好了,你赎身了,你天上的爹娘也能闭眼了。往后你就在家里踏踏实实地跟祖母一块过日子。”
薛家其实挺疼薛溶溶这个闺女的,当初卖女儿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咬死了只卖活契,就是为着有朝一日能把女儿赎回来。
“溶溶,炕烧热了,你跟祖母去炕上坐着说。”翠荷忙道。
一家人一齐进了里屋,坐到热炕头上去,有老有小,看起来颇为热闹。
溶溶让薛大成把背篓拿进来,挨个分东西,给祖母做了一件新棉袄,因记不清尺寸,只按记忆里的身形往大里做,拿到薛老太太身上比划一下,果真宽大了一些。
“不妨事,就是宽大些才好,不然不好做活儿的。”薛老太太身上的棉袄穿了好些年,原本的颜色都磨得看不出来了,且冬天只此一件,连换都没得换。
溶溶道:“祖母暂且穿着,这次我给你量了尺寸,等我回了京城,重做新的让杨大叔带给你。”
“一件就够了,要那么多做什么。”
薛老太太话音刚落,翠荷就道:“溶溶如今出息了,能自个儿赎身自个儿养活自己,您老就由着她尽孝吧。”
溶溶不喜欢翠荷说话的语气,但理是这个理,薛老太太瞧着溶溶通身的打扮,也知她不缺银子,又想到她当初那么小被送进侯府,忍不住抹泪。
翠荷见状,忙朝两个儿子挥手,“阿木,阿林,快上来拜见姑姑。”
薛大成的两个儿子,老大叫阿木,老二叫阿林,一个八岁,一个七岁,长得黑瘦黑瘦的,眼睛看着挺机灵的,但在溶溶跟前十分腼腆。听到翠荷招呼,才从薛大成身后走上前喊“姑姑好”。
两个侄子都是晚辈,溶溶各发了一个红包。
“还不快谢谢姑姑。”翠荷往阿木和阿林脑袋上各敲一下。
阿木和阿林赶紧道:“谢谢姑姑。”
“我给你们带了些枣泥酥,你们拿去分了吧。”
村里孩子别说吃枣泥酥了,连听都没听过,待溶溶把油纸包拿出来,两个孩子好奇地捧着坐到炕边上去吃了。
接着溶溶又给薛大成夫妇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当初薛大成给溶溶赎身的钱,除此之外,还给他们夫妻派发了礼物,薛大成是一件棉马甲,翠荷是一支精致的银簪子,两人拿到东西自然是欢喜,溶溶又拿出来一件棉马甲,问道:“二哥呢?”
溶溶所说的二哥叫薛小山,是祖母去山上采菌子的时候捡回来的,那会儿看起来约莫四五岁,问什么都说不记得了,多个人就是添双筷子的时候,又是男娃是个劳力,薛家就把他留下了,因为是山上捡的,所以叫做小山。
因为他素来沉默寡言,与薛大成、薛溶溶兄妹并不亲近,素日只听祖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