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鹿鸣山庄上下忙成了一锅粥,孤孤零零的镇山石旁却只剩下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迹,仿佛要把鹿野苑的入口生生撕开。
娄毓本是一人独自前来,回去自然也没有人同行。是以青鸾跟在娄毓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窝里,前往荟苑的路上也只有二人的足迹。
“娄宫主也觉得是我做的?”走了半晌,青鸾再三犹豫,还是忍不住问道。
娄毓脚步不急不慢,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道:“今日并无确凿证据证明姑娘与此事有关,本宫不会妄下断言。”
青鸾冷哼一声,嗤笑道:“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绑了?”
娄毓并无愠色,缓缓道:“若是不‘绑’了姑娘,七星门和玄一宗怕是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况且姑娘自认清白,等郑道长醒后前来对峙,届时自然可以洗脱罪名。”
“届时?”青鸾笑中讥讽更甚:“那我‘届时’之前的这段时日不是白受了冤枉?”
娄毓顿了顿,侧首道:“若证明姑娘确实清白无辜,本宫亦会同其他仙门一起向姑娘赔罪。”
“赔罪?若真细细数来,怕你们可赔不起。”
娄毓倏地驻足,猛然转过身来,一道充满疑惑的目光与青鸾轻蔑挑衅的神色撞在了一起:“姑娘到底想说什么?”
青鸾一愣,方知自己又不禁夹杂了三年前的情绪,便连忙摇头:“无他,娄宫主多虑了。”
娄毓直视着青鸾,似乎努力从她脸上探寻出什么,直到看得她心虚不已撇开头去,忽而开口问道:“姑娘,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没,当然没有……”青鸾顿时心慌起来,急忙移开眼神,目光游离不知该落向何处。
头顶一枝树梢承受不住积雪的重量,“啪”的一声从中折断,积雪霎时便“哗啦啦”落了下来。青鸾本能地抬手遮挡,等了半天,却没有感到雪落身上的冰凉。
“鸾儿?”
娄毓振臂一挥,混杂着积雪四散的落地声,这二字却宛若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开,格外响亮而清晰。青鸾呼吸一滞,急忙垂首,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声,生怕一张口就出卖了内心,万劫不复。
檐下的冰柱在融化,水珠顺着屋檐滴滴落下,那一滴滴却莫名落入了青鸾的心海,无端激起一阵阵经久不衰的涟漪。
过了许久,极力克制住内心的波澜,青鸾再抬起头,笑得天真无邪:“娄宫主说什么?”
娄毓缓缓放下手臂,眼中的人影愈发恍惚重叠,他情不自禁,欲伸手抚上女子的脸颊,眸中尽是化不开的浓烈:“鸾儿,你可知我寻你寻了多久?”
青鸾心底一紧,不知怎的,脑中却闪现出当年红纱幔帐之下、两人那杯未曾入肠的合卺酒来。她后退一步,轻轻侧身避开了那只白皙纤长且柔软而温暖的手。
“娄宫主真是有趣,”青鸾抬眼直视着娄毓,明眸浅笑,“在下乃是北沙派黎破,不知宫主把我当成了什么人?”
娄毓眼中惊为天人的绝色之姿忽然化为云烟消散不见,眼前站着的不过是张素未谋面的陌生面孔。仿佛叫人从背后猛推了一把,他猛地清醒过来,再看向青鸾时,已是恢复了一贯的温润从容:“姑娘身形十分像一位故人,恕在下唐突了。”
“无妨。”青鸾仿佛不曾注意到娄毓的失态,故意岔开话题道:“方才我思索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些,有人重伤郑一然,又嫁祸于我,还要杀人灭口,恐怕都是为了一件事——青黄石禁药。”
“青黄石?姑娘何以得知此邪物?”忽然听到这个禁忌多年的名字,娄毓震惊之余渐渐沉了脸色。
果然如此,青鸾一边观察娄毓的神情,一边道:“我在鹿野苑遇见孟一清等人时,他们实则正在捕杀重明鸟,被我撞破此事才要杀我灭口。只不过他们似乎服用了某中邪药,突然毒发身亡,也是在这时,我遇到了鹿庄主他们。”
“你说是玄一宗弟子在捕杀重明鸟?”娄毓微微眯起眼。
青鸾点点头,继续道:“这邪药似乎可令人功力大增,但是也会带来严重的反噬,因此他们才需要捕杀重明鸟解毒。”
“所以姑娘怀疑那邪药是青黄石炼制的?”
青鸾摇头:“不是我怀疑,是钟公子查验之后推测为青黄石炼制,有残余的粉末和气味为证。”
“钟公子?三生殿钟怜?”
青鸾不知为何娄毓会单单问起钟怜,不解之余点点头道:“正是三生殿钟怜钟公子。”
“他现在也下落不明么?”
“这又是另一件事了。”青鸾皱起双眉,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我们本打算尽快将此事告知长老们,好帮忙缉拿幕后真凶。然而突发意外,钟公子和我同颜卿姑娘、鹿庄主两人走散。后来我们二人不小心一同被困谷底,我便给原本同行的鹿庄主发了传音符,详细讲述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并拜托他尽快告知长老们。只是不知为何今日鹿庄主未曾提及传音符之事,还一口咬定我是凶手。”
娄毓一字一句听完,凝神思索了良久,复又道:“姑娘可知玄一宗的邪药源于何处?”
青鸾摇摇头:“只听说是从位‘公子’那得来,却不知其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