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峪昔哭了。
这声隐忍埋在在被子里的哽咽就像是狠狠打碎坚定的严厉, 让骆盼之心疼不已,在上一次顾峪昔这么哭还是因为孩子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二次分化基因缺陷就好了。
骆盼之的手僵在被子上,他眸光微闪,眸底荡开酸楚复杂的情绪。
是因为他吗?是他太严厉了吗?还是他给顾峪昔太多压力了?要不然怎么突然提起二次分化的事情。
对于顾峪昔来说, 这件事情应该是已经释怀的事, 在莫文斌还没有被判死刑之前,顾峪昔就从不避讳面对二次分化的事情, 就连之前二次分化舆论事件都没有能让顾峪昔表露出这样的脆弱。
所以这是怎么了?
他看着顾峪昔用被子盖住脑袋的隆起, 虽然是还在生气, 但是顾峪昔的情绪他不可能置之不顾。
更不要说这男人还怀着孕, 本身怀孕就会让人体内的性激素水平改变,如果在这样的时候他还跟顾峪昔硬碰硬, 那他就真的不是东西了。
“怎么了?”
顾峪昔感觉到被宽厚温暖的怀抱圈住,听到骆盼之的声音, 这瞬间再也绷不住了,所有的情绪溃不成军, 他承认自己没想象中那么坚强。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 眸中的湿润顺着眼眶滑落浸湿了一块,手紧紧攥着枕头一角,用力至极骨节泛白。
“……我很难受。”
那些字眼对于从前的他不过是过眼云烟,可就在刚才,几乎是瞬间,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
凭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被子里极力克制着的声音因为哽咽在发颤,骆盼之听的心里难受,因为在他的心里顾峪昔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一面, 可是因为怀孕, 身体变化悄然改变着顾峪昔。
而顾峪昔为自己的改变感到无所适从。
虽然没有人规定alpha就得阳刚就不能哭, 但顾峪昔分化成alpha已经十几年,已经用这样的身份面对各种事情,就像是铜墙铁壁,没有时间优柔寡断,现在却因为怀孕而停下所有的步伐。
骆盼之忽然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太过于紧张,明明顾峪昔已经为了他选择呆在家里,而他却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自己的害怕给顾峪昔制造焦虑不安。
一时间懊恼席卷心头。
他把被子扯下,哄着亲吻上顾峪昔的颈侧,不经意间吻到了流至脖颈处的眼泪,是咸的。
这一瞬间感觉到心脏被紧攥着碾压的愧疚。
他竟然把顾峪昔弄哭了。
而且还是一个人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宝宝,转过来。”
顾峪昔没有动,他只是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不想让自己哭得太狼狈,这样太不像他了,简直就不是他,可他又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你别管我,去忙你的吧。”
骆盼之听出顾峪昔语气里的委屈,心里更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一下午都在书房里待着,这不是冷暴力还是什么,他也真的是狠得下心。
“是不是因为我太凶生气了?”他见人不转过来也没办法,只能抱着哄道:“那我以后都不那么凶了好不好?”
“是我的错。”顾峪昔说道:“我就是蝴蝶效应,从我的身上出现二次分化基因缺陷问题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就像是铺设的轨道,在今年彻底爆发,一环接一环。”
“如果不是我在孤儿院见到莫文斌,我就不会因为他分化成alpha。”
“如果不是因为我分化成alpha弄伤了莫文斌,他就不会因此怀恨在心。”
“如果不是我进入了银河研究所,就没有人知道二次分化。”
“如果不是因为莫文斌怀恨在心让越来越多无辜的人出现二次分化,这个事情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样,L洲人畜共患病也是因为二次分化基因问题,而我是全球第一例二次分化基因缺陷患者。”
“不就是我的错吗?”
顾峪昔心想,他从不是自卑的人,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二次分化alpha就自卑过,可还是在某个瞬间产生了自我怀疑。
人一旦陷入自我愧疚当中,会一发不可收拾的认为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你觉得遇见我是错误的吗?”
顾峪昔愣然怔住。
他感觉到骆盼之宽大的掌心安抚着孕肚,跟着耳旁温柔的话语一同抚慰着。
“所以你觉得爱上我也是错误的吗?”
“所以你后悔爱上我了吗?”
顾峪昔心想怎么可能,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骆盼之,抬眸:“没有,我没有后悔过。”
骆盼之见顾峪昔眼睛都哭肿了,心想这得是哭了多久,该不会中午就跑去厕所偷偷哭了吧,不由得暗骂了自己好几遍混蛋。
他把人搂入怀中,吻上哭肿的眼睛,温柔道:“如果真的如你说的那样,你没有分化成alpha,那我们不会相遇,不会相爱,不会因为某件事而吵架,不会躺在一张被子下,闭上眼前最后一眼是你,睁开眼第一眼是你。”
“我也不会看到这样的你,也没有机会心疼你去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