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长宁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九
金殖战事结束后,桦州边境暂时恢复了安宁。
众人皆知,宣王殿下在返回严州养伤之前,一封调令就已经自桦州送去了西北驻军大营。
借调严州的三位将军于今日黄昏时分到达,其中资历最深的当属将军赵堤,也正是他领着身后的两位年轻将军去宣王殿下的议事庭中述职拜见,只是他并没有想到,一番客套寒暄过后,殿下与安北将军独留了他在厅中叙话。
“赵将军远道而来辛苦了,坐下说话吧。”
侍从奉了新茶后,凌靖尘又问道:“赵将军追随杨祖将军在西北驻军多年,不知原先在何处驻守?”
赵堤听罢后,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回道:“禀殿下,末将曾在定州营供职。”
“定州之前呢?”姜卿言端坐在下方首位,有条不紊地继续说道:“长宁四年供职禁军,长宁十一年调往严州营,三年后调往定州,不满一年后便被调取西北,可对?”
“是。”赵堤依旧面不改色,恭敬地回复。
“谎话连篇。”凌靖尘淡淡地说道,此话一出,明明是云淡风轻的一句冷哼,却足以令赵堤立刻伏跪在地,他低眸又瞧了瞧跪在身前的人,继续道:“那是赵堤将军的履历,是你的吗?邸茗?”
“末将不知殿下何意,请您明示。”赵堤叩首在宣王身前,言语上装傻,请罪的架势倒是做得很足,摆明了若无证据,硬是要死抗到底。
“从东北严州到东南定州,再到西北,你究竟是不是赵堤,可要本王着人将你的画像送去定州璠合营问一问?”凌靖尘将茶杯往案上一搁,“你若继续装傻,本王便立即修书,让刑部与户部联合立案调查你冒取他人身份之事。”
赵堤犹豫半晌,最终却暗暗叹气,躲了这么多年的事情,最终还是不免被人深挖出来,可见,行事万万不能留下痕迹,他再度伏跪叩首说道:“末将邸茗,再拜宣王殿下。”只是,他故意顿了顿继续说道:“旧事已过多年了,殿下难道还想用我这昔日的旧人翻出什么水花来吗?”
姜卿言却淡淡地提醒道:“将军慎言,殿下自有道理,岂轮得上你来置喙?”
“你对旧案避之不谈,本王可以理解,也不愿因旧事而误了你好不容易搏来的前程,这回借调令唤你来,也不过是想问几个问题罢了。”凌靖尘认真打量着邸茗的神色,见他面色上虽然惊诧,而气息却还平稳,显然根本没有因几句恐吓的话乱了心神。
邸茗的态度一向恭敬,“殿下想问什么,末将知无不言。”
“本王要听真话,你可以不说,但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必须是真的。”凌靖尘故意顿了顿,眼神中挂着极明显的沉重与严肃,“当年,你和严州营参将程桦被录了一模一样的证词,这些白纸黑字至今都在刑部留档,但今天,本王要听你说些不一样的。”
此言一出,邸茗的掌心却渐渐冒出了汗,他曾经说过什么,眼前的两个人全都知道。既知道,却还要冒险寻他来问,摆明了连卷宗都不再相信,试问,天底下还有谁敢质疑中枢刑部的结案?
想到这里,他只觉后背一阵冷汗冒出,再没了方才的沉稳心态。
“当然,这不是审讯,你的话亦不会留下任何纸证。”杀人易,攻心难,既早有准备,自然也要说些安抚人心的话,“年底时,你们三位将军自可再返回西北大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依旧是赵堤,本王也从来没见过什么邸茗。”
“谢殿下。”邸茗微微颤抖着双手,在宣王面前复行了大礼。
凌靖尘示意他起来回话,却始终沉着语气问道:“当年金殖战役刚停,华长亭奉兵符回朔安述职,恰逢栾城时疫骤起,他假执天子手令星夜回严州调兵。当时你与程桦都在场,兵符和天子手令是你们二人亲自所验,可对?”
“是我二人亲自所验。”
凌靖尘正欲再问,却见邸茗皱着眉头问道:“殿下......不知吗?当时在场还有一个人呢?”
“何人?”凌靖尘心中暗自一惊,刑部卷宗上从未记载还有别人验过那道手令。
邸茗镇定地说道:“安国公的副将,如今的南境主将,陈德铭。”
“当时的镇远侯暂领东南边境,陈德铭为何会去严州?”凌靖尘清楚地记得,上官严诚是在栾城旧案后一年的东境大捷后,才被天子加封为安国公的。
“陈将军当年因临时借调,所以在严州营待过三个月,调令经国公爷之手,再传到严州经由程桦将军确认过。”
“调令可有在兵部留档?”
“这......末将不知,但确有调令,这点不假。”
邸茗的神色有些不安,因为他渐渐意识到,宣王殿下所看过的刑部卷宗,与他们当时录过口供的情况竟有不少出入,可见有人暗中作鬼,想到这里,他抬眸望着宣王殿下愈发沉下来的脸色,有些不敢再往下说了,掌心又出了一层汗。
“邸茗将军,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姜卿言显然看出了他的犹豫。
“那道手令并非陛下的旨意,上面加盖之印亦不是玉玺......”说到这里,邸茗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他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