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不在焉地踩在青石阶上,一不留神便因青苔而滑倒在地,重心不稳而连着向下滚了好几阶,缓过神后才发现手掌破了皮儿,殷红的血正向外冒着,她掌心一合伤痕处相互摩擦又是一阵疼。
想起见贺兰前辈时说过的话,重曦努力甩了甩头试图忘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夕祭寐央的药方早已失传,现有药方也只是从南疆古方上的记载中复刻出的,做不到完全还原,以致于药效尚不理想。重曦犹豫再三,还是将它交到了贺兰旋手中,却至今没有同凌靖寒说实话,没有告诉他这个无色无味的药液是要人命的,能够让人在睡梦中安详离去。
她此刻依旧怔愣地坐在地上,大约太过失神,以致于并没有注意到下山的脚步声。
“曦儿,你怎么摔倒了?”苏谦正要下山,行至岔路口处看见了一个多月未归的重曦,竟还跌坐在地上,便赶紧将她扶了起来道:“怎么走个路还能摔呢?磕到哪里没有?”
重曦神色恍惚,直到被苏谦扶起来之后才回过神来,碰到伤口后竟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苏谦看她掌心几道不深不浅的血痕,便实在不放心道:“罢了罢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师兄为何下山?”重曦被他扶着继续走在石阶上,只微微一闻便察觉到了他衣服上的苦药味,心里一紧便赶忙问道:“山上有谁病了吗?师父?还是傅师姐?”
她将近一月都宿在文城梓山附***日里施药看诊,也确实很久都没回竹苏了。
“是师父故友之女前来拜访,她有旧疾在身,师父正在为她调配解症的药。”苏谦一边说着一边仔细为她看着脚下,生怕再摔了,“是柒落将她带回来的,两人在南川相识。”
“柒落师姐也在?”他们两个虽然都知道江柒落的姜氏身份,可私下里还是习惯这么叫。
苏谦为她挡掉山路两旁的树枝,说道:“她在这里待了三日便走了,走时很匆忙。”
“如此,我回来倒也能帮着照料那位姑娘。”重曦想了想问道:“不知如何称呼她?”
“叶凉歌。”苏谦简单介绍道,说起来他与这位叶姑娘也有几面之缘,算是半个熟人。
重曦闻言便眉头一皱,总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便努力想着,半晌后猛地一抬头道:“是不是弦月山庄的人?她莫不是......是叶筠茳阁主的女儿,那个,那个红衣姑娘?”
她没有见过叶凉歌,却因为行走江湖的缘故而多少听闻过雁山红衣姑娘的名声。
苏谦点了点头:“对,她退隐江湖很久了......她性情疏阔,或许很合你的脾气。”
两人行至主峰庭院前,正好遇见一抹淡黄色身影自院子里出来,举止婉约静柔,怀中抱着一小摞旧书,似乎正要去师父龙丘墨羽的院子,瞧见他们两个一块回来,倒是有些惊讶。
“柔绮,你那可有擦伤的药?”苏谦走上前来将她怀中的书全都接过来抱在自己怀里,用眼神示意她看重曦掌心的血痕,“这些书是送去师父那的吧,我去送就好了。”
重曦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大师姐,小声说道:“师姐别笑我,我就是一时没看见路边青苔,踩上去才摔着的......多大点事啊,师兄笑了我一路。”
傅柔绮浅笑着将重曦拉回自己屋子,关上门耐心地为她上药,轻声问道:“你不是在梓山那边行医吗,好好的怎么回来了?”
“我回来看看师姐你。”重曦倒是毫不在意掌心被绕了几层纱布,她只是轻轻拉着傅柔绮的手,耐心说道:“我知道师兄就快要回朔安了,这次离开师门,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长住。”
傅柔绮倒是很平静,她不经意间瞥过书案上放置的苏谦为她雕刻的那只小木羊,低头仔细为重曦又绑了一层纱布,一边故作不在乎地说道:“江湖弟子学成后皆要出师,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师门,这个道理我岂会不懂。”
重曦与傅柔绮比起来,反倒是更伤怀,她说:“靖尘师兄和柒落师姐都走了,我常常在各处行医不怎么回来,如今竟连师兄也要回安国公府了。”
“总要有人留下来照顾师父。”傅柔绮面露忆旧之情,淡笑道:“当年是师父把我从桦州捡回来,又赐了名字,加上这么多年的养育授业之恩,我却不知如何回报,敬孝膝前便是报恩了。”
这些年虽被他们称呼一句大师姐,但傅柔绮知道自己天资有限,无论从医还是习武都不及众位同门,她努力昼夜勤恳地研习剑道,却始终是望尘莫及。
“朔安是什么样子的?”傅柔绮突然问道。
重曦突然被问,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答,只道:“虽然繁华,但与山中比起来倒是太喧闹了些。”她说完竟释怀一笑,繁华之下的荣辱,喧闹之外的浮乱,不亲自踏入怎知其危机四伏?
傅柔绮将案上的药膏收拾好,等了一会见苏谦并没来,便亲自为重曦煮了一壶清茶,望着窗外已升至半空的晨阳,她淡淡地说道:“有时我在想,如果人生是一场长夜,自黄昏至朝阳,那年少的岁月就是夜里最静的时辰,夜里黑,前路不明,若有良人执手相伴,便为世间至幸。”
她们在屋中就这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