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帐之中的床榻上,苏玉已经在侍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此时正依着软枕休息。
见到夜勒国师等人进入后,尤其在看到于潇雨和脸戴鬼面具的鄞盛浩后,苏玉惊异道:“于姑娘?鬼使阁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于潇雨听到苏玉口中的那句“鬼使阁下”后,酒意登时又散了一半。
她瞅了瞅鄞盛浩脸上的鬼面具,向苏玉问道:“公主叫他鬼使阁下?!这么说,公主之前见过跟他戴了一样的鬼面具的人?!”
此时苏玉已经由乍见他二人的震惊中平复过来,看向于潇雨的眼神儿充满防备和怀疑,“于姑娘怎么会到我这儿来了?!”
夜勒国师眼见苏玉神色不善,心知自家主子仍记着之前在渠阳城时,与于潇雨的私人恩怨,连忙打圆场道:“公主,这一次还得多亏了于姑娘。是她救了你的命啊。”
随后,夜勒国师便将苏玉中毒,自己请来于潇雨替她医治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苏玉听完后,面色很有些僵硬,半晌才轻叹一声,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看向于潇雨的目光中便少了几分敌意。
“想不到又是于姑娘救了我的性命,多谢于姑娘了。”
于潇雨还真不怎么习惯苏玉如此和颜悦色地跟自己讲话,立刻摆了摆手,指向身边的鄞盛浩,“我只是尽一名医者的本分。公主若是要谢,还是谢谢鄞……令弟吧。如果没有王子殿下献血相救。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是救不回公主的。”
苏玉听到于潇雨的话,怔愣当场,慢慢转头看向仍带着鬼面具的鄞盛浩,口中无意识地喃喃,“弟……弟?”
鄞盛浩这才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虽然尽力克制,但仍能听出他声音中的颤抖与激动。
“王姊……”
苏玉看到鄞盛浩面具下的那张脸后,震惊地张大嘴巴,可是嘴唇翕和几下,都没能发出声音,眼泪瞬间夺眶而下,最后终于哽咽地用西域语唤出了鄞盛浩的名字。
鄞盛浩几步抢到苏玉床边,随即姐弟俩抱头痛哭。
一别十年,原以为至亲之人早已阴阳两隔,想不到还有重逢的一天。
眼见苏玉和鄞盛浩都十分激动,于潇雨不得不出言劝慰道:“公主才刚刚苏醒,此时不宜大喜大悲,还请两位殿下克制一下情绪。”
夜勒国师也十分激动,勉强克制着在一旁劝道:“是是是,知道小殿下还在人世,这是高兴的事儿,公主可不能再哭了。”国师说着,便将话题引向别处,免得苏玉再过情绪激动。
“对了,于姑娘不是还有事要问公主吗?”
苏玉抹去眼泪,今日能跟弟弟重逢,她确实惊喜异常,连带着对于潇雨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于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于潇雨这便将自己心底的疑惑问出,“刚刚公主见到王子殿下时,似乎叫过他鬼使阁下。我想知道,公主为什么这样唤他?是否之前看过跟王子殿下戴了一样面具的人?”
苏玉平复了一下情绪后,回忆道:“当年赐我七煞形音术的,就是鬼使阁下。”
于潇雨一惊,“我刚才听国师大人说,教给公主七煞形音术的,不是一位江湖游医吗?”
苏玉点头,“没错,那位江湖游医就是鬼使阁下,我见到他时……”她说着看向鄞盛浩搁在床边的鬼面具,“他就戴了同样一副鬼面具。”
于潇雨皱眉,“请公主恕我冒昧。公主初见这么一位脸覆鬼面,形迹可疑的江湖游医,为何会对他信任备至,毫不怀疑地学习他教给您的那个……七煞形音术。难道公主就没怀疑过他的身份,质疑过对方是否别有用心吗?”
经过几次接触,以于潇雨对苏玉的了解,她觉得苏玉并不是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死心塌地地相信那个江湖游医,甚至还敬重地唤对方一声“鬼使阁下”的呢?
苏玉闻言,表情却有些犹豫。
于潇雨见她似是有些为难,有心相催,却又不好冒然开口,只能神色焦急地盯着苏玉。
鄞盛浩在旁边看得明白,低声向苏玉劝道:“王姊,我觉得于姑娘是可信之人。而且我觉得当年那个江湖游医授你这七煞形音术,也未必就是出于好意。所以王姊还是说出来吧。”
苏玉叹了一声,终于答道:“我之所以如此信任那个人,是因为他手里有两样东西,一个是我夜勒王族的信物。”
她说到这儿,看向身边的鄞盛浩,后者只愣怔了一瞬,便即恍然道:“他有玉蝎印?!”
苏玉点头。
玉蝎印乃是夜勒王族的信物,只有王族,或者备受王族信任的人,才会被委以保存。
彼时苏玉已知自己的亲族系数被屠,所以乍见玉蝎印,只当对方是受了自己父王所托,前来寻自己替族人报仇的。
正因为如此,苏玉才习了对方的七煞形音术,一来是为自己治腿,二来也是借此杀害镇西军中的部将,借此为故国和自己报仇。
鄞盛浩神色复杂道:“当年,在王城城破之时,父王亲手将玉蝎印授予我,可是……我有违父王所托,在我失手被擒时,那玉蝎印也落入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