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陈轩波初会顾霄霆时,便曾经有过对太子所行诸事的相关猜测,只不过彼时彼刻,他自己尚不敢确定,身在帝都的东宫储君到底与何人有过串通合谋。
又想自己和张嫣然今夜前来本算得是临时起意,并非密谋已久,即令萧雁和耶律逊宁本领再大,只怕也不能提前预知此事,二人交谈的言语应当不是作伪,陈轩波心潮翻腾之际,更是着意收拢本身气息,继续侧耳静听。
他虽是早已向顾霄霆等人说起过,那位焱朝太子似不可信,此前秦王等人北进截击敌军反为敌所料,便是一条干证,但现下自己往日的猜测成真,陈轩波脸上却是殊无喜色,内心中反倒更生忧虑,随即想到,或许正是由于焱朝皇子之间有阋墙之祸端,才会招致外敌入侵。
可如今没有谁能左右东宫太子的思维,陈轩波纵然知道此间内情,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盼望自己还能听到一些北戎的隐情,先助秦王击退来犯之敌、收复故土,再言其他。
不待陈轩波按下全部念头,房间内的萧雁复开口向耶律逊宁出言道:“其实无论顾霄清抱有何等心思,对于我等而言,如何能令北戎渐趋强盛,那才是重中之重,只可惜现在看来,焱朝皇子之间固然是不甚和睦,但咱们那五牙帐之内,不也是这般光景么?
“当初北戎立国,那是完颜家、萧家、耶律家、金家、慕容家通力合作才有此成就,抛去现今式微的慕容家不提,其余四家之间又何尝不是时常勾心斗角,甚至相互掣肘。
“早先咱们商议的定策,本是由我族兄‘墨龙赤虎’萧灵生为主将,你这位‘北海龙王’为副帅,一同起兵南征,谁料想完颜家仗着是大狼主本家,深得宠信,竟是生生将帅位抢夺了去,只想着让自家孩子建立功勋,全然不顾应当速战速决......”
说到这里,萧雁的声音渐转低沉沙哑,在陈轩波耳中听来,倒觉得更增风致魅惑之意:“所幸焱朝中并不宁静,顾霄霆就是再有能为,也无法全心对敌,否则就凭完颜宗辅那几下子,难道当真便能御敌于国门之外?”
包括陈轩波在内的绝大多数焱朝中人心里,向来只知道北戎五牙帐诸姓素常总是同气连枝,殊不知其间竟是也有矛盾冲突,甚至亦能影响到国家战事,若有果然能人异士从中再行挑拨,想必即便北戎大狼主完颜释空再是雄才大略,也可能弹压不住。
正自思绪翻涌,陈轩波忽又听得房内萧雁声音中带出几分娇媚之意:“你总是知道些旧事的,萧家本想着与耶律家联姻联盟,将我嫁给你做正妻,到时两家共同进退,休戚与共......”
饶是陈轩波心思灵便,却也不曾想到,原来这位北戎大阏氏和‘北海龙王’耶律逊宁之间还有这等不为人知的往事,难怪今日两人敢于在此地私会,说不得早已暗通款曲。
然而事情发展并非如陈轩波所想的那般,一直不曾出言的耶律逊宁此刻终于开口说话:“大阏氏,那都是过去的事啦,且不说末将从来只是醉心武学,从不愿亲近哪位姑娘,绝非是你的良配;如今你既然已经成了大狼主的正妃,也不算辱没了自身,便应当放下此想才是。
大概是耶律逊宁急于就此离去,只说得这么一句,便强行将话题转向他处,续道:“无论焱朝那位太子接下是否还有动作,数万大军总屯驻在北宁城中,也绝非良策,以我所见,还不如早日整顿兵马,携带此行所获利物北返才是。”
听到耶律逊宁这般回应,萧雁似是心生嗔意,顿足娇喝道:“你又拿这些军务来搪塞我,难道我漏夜相召,便是专门来听你陈述军情的不成?哼,你瞧着吧,我就不信天下间的好男子都如你一般只是一心牵挂着武学兵略,总有一日,我会让完颜释空将绿头巾戴上!”
房外的陈轩波听萧雁口出这般言语,实不愿意再将时间浪费这等事上,心思转处,便想带同张嫣然就此离去,任凭萧雁和耶律逊宁自行争吵,总是与正事无涉。
方欲转身示意,让张嫣然随同自己离去,便听得萧雁言道:“你总是没胆子,日前我已经寻了个由头,将听知你我旧情的人全都拉到角门附近逐次斩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回想起张嫣然确曾在角门附近的沟渠之中闻出血腥之气,原来竟是由此而来,陈轩波不由得在心中叹道:“这萧雁真算是一位心思果决、手段凌厉的女子,不知完颜释空哪里得罪了她,竟让其铁了心要作出墙红杏,若非我等先行到此,只怕一辈子也不会知道其中隐情。”
想到此处,料想萧雁和耶律逊宁还会再行争吵,他不愿再如此听下去,转身便向跟在自己左右的张嫣然比了个手势,示意就此离去。
也许是因为还在心中想着这等秘事的缘故,抑或是此时天色太暗,本就极难看清地上有何物,张嫣然转身举步之时,忙中出错,脚下踩中了一块石子,一声轻轻‘喀啦’就此响起。
这等声音若是放在平时,绝不会引起他人注意,但眼下正值中夜,周围万籁俱寂,这样的一声响动便显得有些刺耳,不等张嫣然、陈轩波二人有所反应,屋内的耶律逊宁的呼喝之声已经传来:“他奶奶的,屋外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陈轩波情知行踪暴露,也无暇